乾隆七年六月二十七日·圆明园花草房
暖房里弥漫着茉莉与晚香玉的清甜气息,阳光透过玻璃顶洒下来,落在满地青翠的花草间,却因四周摆放的冰盆,丝毫不见燥热
身着碧色杭绸宫女裙的飞燕,正捧着一只白瓷碗坐在竹凳上,碗里是冰镇得恰到好处的绿豆汤,碎冰浮在表面,冒着丝丝凉意
她刚从针线房那边过来,此刻一边用白瓷勺子舀着碗底的绿豆,一边兴冲冲地对身旁的南星说:“南星姐姐,你是没瞧见,这两天针线房和造办处忙得都快脚不沾地了!各处的定单堆得跟小山似的,连喘气的功夫都少。”
南星穿着杏色绣杏花杭绸宫女长裙,正低头给窗边的兰草浇水,闻言笑着直起身,伸手轻轻拍了拍飞燕的手背:“看你说得急的,慢些喝,别呛着”
“为了明年四月太后的寿宴!”飞燕又舀了一勺绿豆汤,冰凉的口感顺着喉咙滑下去,让她忍不住眯起眼,“武陵春色的十几位嫔妃都在针线房赶制旗装华服,做了华服自然要配首饰,造办处的首饰定单就堆起来了。不光是嫔妃的,连乐坊的舞女、乐人,也都要定做新衣裳、新配饰,要在寿宴上表演!”
南星听着,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这冰镇绿豆汤虽解暑,也别喝太多,小心凉着脾胃闹肚子。”
“姐姐放心!”飞燕拍了拍胸脯,笑得一脸得意,“我每年夏天都这么喝,连着三年了,从来没闹过肚子,肠胃好着呢!”
说着,又低下头,美滋滋地喝起了碗里的绿豆汤,指尖偶尔碰一碰身旁盛放茉莉的瓷盆,动作自然又随意
……
乾隆七年六月二十七日午后,九州清晏的内室浸在初夏温软的日光里
风穿堂而过时,携着窗外未散的荷香,轻轻拂过榻边垂落的素色纱帘,漾开细碎的光影
……
若璃正歪在窗边的软榻上午睡,乌黑的发丝松松挽着随云髻,几缕碎发垂在颊边,随着均匀的呼吸轻轻颤动。身上盖着的雀金裘薄毯,边缘缀着的银线绣云纹在光下泛着柔润光泽,将她衬得愈发娇憨慵懒
发间那支冰蓝翡翠双燕步摇,本是晨起时精心簪上的,此刻却随着睡姿滑落,一只燕形翡翠坠子悬在耳畔,另一只则轻轻蹭着榻面,连带着斜插的粉珍珠芙蓉玉发钗也松了半分,坠着的圆润珍珠滚落在锦缎榻面上,发出极轻的声响
……
弘历就坐在若璃身侧的软榻上,与她并肩挨着,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脸上
若璃身着一身雪青色绣花鸟月菱纱广袖衫,衫子薄如蝉翼,似被晨雾浸过般清透,墨线细细绣出的飞鸟振翅欲飞,翅尖还沾着几星靛蓝与淡粉的花影,留白处晕着浅灰的云纹,远远望去竟像一幅流动的水墨小景
下身配着同色软烟罗齐胸裙,裙身绣着的层叠云纹,墨色云影与雪青色裙摆交织,雅致里透着几分灵动
……
见那支粉珍珠芙蓉玉发钗快要滚到榻边,弘历伸手轻轻将它拾起,指尖触到微凉的玉质钗身时,动作不自觉放得更轻
他将发钗放在榻边的描金小几上,又小心地把若璃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指腹偶然蹭过她温热的耳垂,便像触到了软玉般,悄悄收了力道
日光落在他眼底,映着若璃的睡颜,连平日里带着帝王威仪的眉眼,都染满了化不开的温柔
弘历缓缓躺下,小心翼翼地将若璃拢入怀中——手臂环过她的腰际时,刻意收着力道,生怕惊扰了她的浅眠
掌心贴着她裹在薄毯下的脊背,温软触感从指尖漫开,他鼻尖抵着她发顶淡淡的熏香,喉间溢出细碎呢喃:“皇额娘,好软。”
指尖轻轻穿过她松散的发丝,将垂在颊边的碎发捋到耳后,指腹偶尔蹭过她温热的耳廓,动作轻得像拂过易碎的瓷
看着她眼睫垂落、呼吸均匀的睡颜,他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心底悄悄叹着:真乖啊,就这样靠着,便再好不过了
话音落尽,他慢慢闭上眼,将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连呼吸都放得极缓,只愿陪着她,在这满室荷香的午后,共享片刻安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