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七年十二月初
圆明园万方安和外的沿岸边，新雪刚停，天地间裹着一层素白，连湖水都凝着薄冰，透着清冽的冷意
若璃踩着积雪走在堤岸之上，脚下的锦缎绣鞋轻碾过蓬松的雪粒，留下一串浅淡的脚印
她身着一袭宝红色绣牡丹大袖齐腰襦裙，宝红浮光锦裁制的大袖阔如蝶翅，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细碎的暗金光泽；袖缘用明黄色织金缎细细镶边，其上绣着展翅的金蝶，蝶翼上钉着细如星子的金箔，走动时似有流光随袖摆动
衣身之上，金线盘绣的重瓣牡丹格外夺目——最外层花瓣微微翻卷，像被风拂过的模样，每层花瓣边缘都用捻金线勾出清晰轮廓，让花瓣层次愈发分明
花蕊处钉嵌着圆润的珊瑚珠，颗颗饱满莹润，指尖轻触便能感受到温软的质感
齐腰的位置系着宽版织金鸾鸟纹腰带，鸾鸟羽翼用银线与金线交织绣就，与衣间牡丹相映成趣
裙摆垂坠如瀑，行走时衣料轻晃，衣上牡丹仿佛在衣间缓缓舒展，连带着花蕊的珊瑚珠与裙摆缀着的粉珍珠，都跟着轻轻颤动，撞出细碎的轻响
……
她梳着精致的灵蛇髻，髻上插着双翔凤簪子牡丹步摇，凤喙衔着细链，链下坠着的粉珍珠随动作轻晃
旁侧插着镶珠宝蝴蝶金簪，蝶翅嵌着淡粉碧玺与透明琉璃，似要振翅飞走
耳畔垂着碧玺琉璃耳坠，深红色碧玺与浅紫色琉璃相间，走动时轻贴颊边，添了几分灵动
指尖戴着白玉嵌碧玺戒指，温润的白玉衬得碧玺愈发鲜亮；腕间的金累丝宝相花嵌珍珠手镯，随着抬手的动作泛着柔润光泽
若璃伸开双臂，似要拥住这满世界的雪色，宝红裙裾在素白雪地里铺开，像一簇骤然绽放的烈火，热烈又鲜活
不远处的廊下，弘历、弘昼、苏承翊、苏逸尘、苏逸霄与傅恒静静望着——他们见过太多华服美人，却从未有一人能像若璃这样，将宝红的浓烈与牡丹的华贵，衬得这般灵动鲜活，仿佛这寒冬的雪色，都只为衬托她这抹亮眼风景而存在
……
“太后娘娘！”一道清脆的声音从堤岸那头传来，鸢尾提着湖蓝色裙裾小跑过来，雪粒被裙摆扫起，落在鞋边簌簌作响
她性子本就热烈，此刻脸上带着雀跃的笑意，一身湖蓝色绣鸢尾花织金缎广袖齐腰袄裙格外惹眼——裙身用银线绣满舒展的鸢尾花，花瓣边缘缀着细金箔，走动时似有蓝光流转
广袖袖口镶着月白色织金缎边，绣着缠枝纹，衬得她手臂愈发纤细
交心髻上斜插着蓝宝镶嵌仙鹤凌云步摇，仙鹤羽翼用碎钻铺就，喙部衔着的蓝宝石吊坠随跑动轻晃
腕间冰紫翡翠手镯通透莹润，随着摆臂的动作泛着淡紫光泽，整个人像从湖光里走出来的精灵
……
鸢尾身后，意欢正缓步走来，身姿清雅如竹。她穿一身烟绿色蜀锦绣青石兰草图旗装，烟绿色素净柔和
裙上用深绿丝线绣出青石与兰草，石纹苍劲、兰叶舒展，透着几分文人雅致
发间仅插一支猫眼碧玺梅花簪，猫眼石的光晕随角度流转，碧玺花瓣温润鲜亮，没有过多装饰，却更显她气质清冷
若璃听见声音，立刻抬眸望去，见是两人，眼底笑意更浓，抬手轻轻招了招，声音温软：“鸢尾~意欢，你们怎么来了？快过来，这雪刚停，堤岸的风景正好。”
……
廊下的珐琅铜炉里，上等红罗炭烧得正旺，橘红火星在炉口偶尔跳跃，热气裹着淡淡的炭香漫开来，驱散了檐下的寒气
几张太师椅错落摆着，弘历、苏逸霄、苏逸尘几人或坐或立，目光都不自觉飘向堤岸那头的身影
……
苏逸霄指尖搭在椅扶上，望着若璃与鸢尾笑闹的模样，唇角先勾开一抹浅笑，转头看向身旁的弘历：“你这玉贵人选得倒是精准，鸢尾这热烈鲜活的性子，跟若璃凑在一起，倒像是两簇燃得旺的炭火，正好对了她的胃口。”
弘历手里捧着盏温热的红枣姜茶，指尖还沾着茶盏的暖意，目光却始终黏在若璃身上——她团雪团时，宝红裙角沾了点雪粒，反倒衬得那抹红更艳，听见苏逸霄的话，他才收回些许目光，浅啜一口姜茶，语气里满是纵容：“皇额娘喜欢就好，她自在，比什么都强。”
立在廊柱旁的傅恒，身姿依旧挺拔如松，黑金劲装的衣角被风轻轻吹起，他的视线却没离开过若璃半分
见她手里团着圆滚滚的雪团，跟鸢尾凑在一起说着什么，末了两人都笑着抬手，将雪团往湖面扔去，像是在比谁扔得更远，雪团落水时溅起细碎的冰花，她笑起来的模样，比檐角的阳光还晃眼，让他连眨眼都觉得多余
苏逸尘坐在另一侧，目光扫过弘历专注的神情，又落在傅恒不移的视线里，喉间轻轻“呵”了一声，眼底掠过一丝复杂——只是这份心思，终究只能藏在眼底和陪伴
弘昼捧着个暖手炉，望着堤岸的目光里满是赞叹，心底却悄悄想起三年前的二月——那时大舅舅苏承翊、二舅舅苏逸霄特意为若璃定制了一身正红色凤尾纱嫁衣，纱料上绣着金线凤尾，走动时似有流光缠绕，那般惊艳，至今想起仍觉得晃眼，比起今日的宝红牡丹裙，又多了几分绝艳
“姑母真的是人间绝色。”站在弘昼身旁的苏承翊，也轻声感叹，目光落在若璃身上——这般鲜活明媚的模样，放眼整个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能及得上
……
“娘娘，你看！我就差一点！”鸢尾望着湖面溅起的冰花，懊恼地跺了跺脚，随即又转向若璃，脸上的遗憾瞬间换成笑意，语气里还带着点不服气，“方才那雪团我明明用了劲，怎么还是比您扔得近半尺，下次我肯定能超过您！”
若璃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手里正团着个雪团，见鸢尾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便晃了晃手里的雪团：“比扔雪团不急，快来！咱们堆个雪人，这雪刚下得厚实，正好能堆个大的。”
说罢，她便蹲下身，将手里的雪团往地上一放，轻轻推着往前滚——雪粒一层层黏在雪团上，原本小小的雪团渐渐鼓起来，滚过之处留下一道浅浅的雪痕，没一会儿就成了半人高的雪堆
鸢尾立刻来了兴致，也蹲下身团了个雪团，手脚麻利地推着滚起来，嘴里还念叨着：“我来做雪人的脑袋！肯定比娘娘的身子圆！”
她力气虽不如若璃，却格外认真，滚出来的雪团果然圆润，小心翼翼捧起来，稳稳放在若璃堆好的大雪团上，还伸手轻轻拍了拍，让两部分贴得更紧实
……
一旁的意欢没有凑过来滚雪，而是转身走向不远处的梅树，枝桠上还缀着未谢的红梅，花瓣沾着雪粒，格外娇艳
她轻轻折下两支带着花苞的红梅枝，走回雪人旁，仔细将梅枝插在雪人身侧，当作雪人的手臂——红梅的艳色映着白雪，瞬间让雪人多了几分灵气
“大功告成一半啦！”鸢尾退后两步打量着雪人，刚想夸赞，目光却落在雪人光秃秃的脸上，顿时皱起眉，转头看向若璃和意欢：“可眼睛和鼻子怎么办呀？总不能让雪人光秃秃的吧，看着怪可怜的。”
说着，还伸手碰了碰雪人的“脸”，似在琢磨该用什么东西点缀
……
若璃盯着雪人光秃秃的脸，忽然眼睛一亮，抬手便从衣襟上摘下两颗圆润的珊瑚珠——正是衣身牡丹花蕊处钉嵌的饰珠，红得莹润鲜活，还带着她身上的暖意
她小心地将珊瑚珠按在雪人的“脸颊”两侧，当作眼睛，刚按稳便笑着往后退了半步：“这样眼睛就有啦！就是这鼻子……”说着，她微微蹙眉，目光在周身扫了一圈，似在琢磨用什么替代
……
“珊瑚珠做眼睛真好看。”意欢站在一旁，看着雪人瞬间有了“神采”的模样，眼底漾开浅笑，“红珠衬着白雪，倒比寻常石子灵动多了。”
……
不远处廊下的几人，将这一幕看得真切，都忍不住低笑起来
苏逸霄手肘搭在椅扶上，指尖轻点桌面，望着若璃蹙眉思索的模样，眼底满是藏不住的宠溺：“我倒要看看，她今日能想出什么巧法子做鼻子，每次都能有新鲜主意。”
苏逸尘也收回落在弘历身上的目光，转向若璃的方向，素来沉静的眼底添了几分柔和——她这般为了堆雪人随手摘下衣饰的模样，鲜活自在
弘昼见若璃一时没找到合适的东西，忍不住伸手碰了碰身旁的云舒，低声道：“你去小厨房取根新鲜胡萝卜来，悄悄放在旁边就好，别让皇额娘瞧见是咱们递的，免得她觉得没趣。”他怕若璃想不出办法着急，又不愿扫了她自己琢磨的兴致，只能想着悄悄帮衬一把
弘历坐在椅上，手里还捧着那盏没喝完的红枣姜茶，看着若璃那副认真思索的模样，唇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他倒不担心她想不出办法，反倒觉得她此刻蹙着眉、眼珠不停转的模样，格外可爱
立在廊柱旁的傅恒，也忍不住唇角上扬，目光落在若璃指尖残留的珊瑚珠印痕上——她总是这样，对这些小事格外上心，连堆个雪人都要力求精致，纯粹的欢喜
……
若璃盯着雪人半晌，忽然抬手从发髻上拔下那支镶珠宝蝴蝶金簪——蝶翅上的淡粉碧玺与透明琉璃还闪着光，她攥着簪柄，低头在自己宝红襦裙的袖口处轻轻划了一小块布料，动作干脆利落
接着，她将这块红布往簪子上一卷，牢牢裹住簪身，只露出镶着珠宝的蝶首，抬手便往雪人的“脸”中间一插，笑着拍了拍手：“好啦！这样鼻子不就有了！”
鸢尾和意欢先是愣了一下，看着雪人脸上那支裹着红布、缀着珠宝的金簪，再瞧瞧若璃袖口少了块布的襦裙，“噗”的一声同时笑出了声
鸢尾捂着嘴，眼底满是笑意：“娘娘为了堆个雪人，竟舍得毁了这么好看的宝红裙！这可是刚上身的新衣裳呢！”
……
若璃低头看了眼袖口的缺口，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抬手比了个绣活的姿势，笑着解释：“无妨，到时候让针线房的姑娘们再缝上便是——说不定还能在袖口绣个小雪人花样，反倒比原先更别致呢！”
……
廊下的几人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苏逸霄率先轻笑出声，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无奈的宠溺：“她可真舍得，这么好的金簪、这么贵的浮光锦，说用就用在雪人身上。”
身旁的苏承翊也跟着笑，眼底带着赞叹——姑母这份随性自在，真是旁人学不来的
弘历望着若璃毫不在意的模样，唇角忍不住上扬，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心底只觉得她这般鲜活的模样，比任何珍宝都更动人
苏逸尘也收敛起先前的复杂，眼底添了几分柔和，傅恒则站在一旁，望着雪人脸庞上那支亮眼的金簪，唇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弘昼更是直接拍起了手，暖手炉都差点从膝上滑下去，语气里满是欢喜：“皇额娘可真是太可爱了！堆个雪人都能想出这么有意思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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