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晏!”郭络罗明玉正攥着粉黛牡丹琉璃金镯翻看,眼角余光瞥见门口身影,瞬间眼睛一亮,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惊喜,快步往门口方向走——来人正是崔晏,一身碧绿杭绸常服,衣上云烟宝相花纹在暖光下若隐若现,外披的月白银杏叶斗篷衬得他身姿清挺,比往日在大理寺见着时更多了几分温润
……
这声清脆的呼唤,不仅让刚拿起玉蝶戏花项圈的佟佳玉录玳顿住动作,转头望过去,连一楼其他挑选首饰的贵女、格格们也纷纷侧目——噢,原来是大理寺少卿崔晏!
众人心里暗自摇头,这位郭络罗格格对崔大人的心思,京里稍有耳闻的贵女都知道,崔大人不知婉拒过多少次,可她依旧这般毫不避讳,真是半点不藏心思
……
崔晏听见唤声,眼底飞快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却还是维持着基本的体面,朝着郭络罗明玉微微颔首,语气平淡:“郭络罗格格。”
说完便径直越过她,走向一旁侍立的玉翠楼侍女,没再多余寒暄,“我来取先前定的珍珠贝母葡萄戒指。”
……
“是,奴婢这就给大人取来!”侍女连忙躬身应下,快步走向内间的储物架,很快捧着个描金锦盒出来,双手递到崔晏面前
崔晏接过锦盒,轻轻打开,目光落在里面的戒指上——银质戒托缠绕着细巧的葡萄藤,颗颗珍珠贝母雕成的小葡萄圆润莹白,还缀着两颗极小的紫晶珠当葡萄籽,精致又显雅致
他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对侍女道:“做得很好,劳烦了。”
……
“这是给谁的呀?”郭络罗明玉凑上前,目光紧紧盯着锦盒里的戒指,忍不住追问,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这么精巧的女式戒指,总不会是崔晏自己戴的
周围的贵女们包括佟佳玉录玳,心里都不约而同地想着:还能给谁?看这温婉雅致的样式,定是给崔夫人的!
崔大人素来孝顺,先前就常听说他会亲自给母亲挑选首饰,哪会是给旁人?
……
此时,玉翠楼的掌柜已带着几个侍从、侍女在门口候着,侍女们更是整齐地站在一楼中间,微微垂首,显然是得了消息提前准备
佟佳玉录玳瞥见这阵仗,指尖悄悄拢了拢藕荷色裙角的燕雀绣纹,又抬手轻轻理了理发间的珍珠燕雀步摇——她心里清楚,定是太后娘娘、皇上和纯亲王要到了,可不能在这时候失了仪态
崔晏刚将珍珠贝母葡萄戒指收好,余光也扫到掌柜那副严阵以待的模样,瞬间了然——苏承安先前跟他闲聊时,确实提过几次太后娘娘的喜好,说若除夕回苏府过年,元日会来玉翠楼挑首饰,玉翠楼上下自然会格外上心
没过片刻,所有人都瞧见一辆精美宽敞的马车缓缓停在玉翠楼门前,车檐上挂着的铜制牌子清晰刻着“苏府”二字,一看便知是苏府的专用马车
……
弘昼最先掀帘下车,一身锈红色劲装衬得他身姿挺拔,随即侧身让出位置
弘历跟着下车,转身小心翼翼地将若璃扶了下来,指尖还轻轻护着她的胳膊,生怕她踏空
……
“见过皇上,太后娘娘,纯亲王!”掌柜带着身后的侍从、侍女齐齐躬身行礼,声音恭敬整齐
“起吧,不用这么多礼。”弘历摆了摆手,语气温和,目光却先落在若璃身上,确认她站稳了才放心
若璃牵着弘历的手走进一楼,目光扫过满堂衣香鬓影,忍不住笑出声,语气里满是鲜活的欢喜:“哇,好多漂亮的姑娘啊!这一张张娇俏的脸蛋映着柜里的珠宝,可比单独看首饰还亮眼呢!”
……
“见过太后娘娘,皇上,纯亲王!”崔晏、佟佳玉录玳、郭络罗明玉,还有一楼其他贵女、格格们,连忙纷纷躬身行礼,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些
“大过年的,不用这么多礼,都快起来吧。”若璃笑着摆了摆手,目光落在旁边一处摆着玉饰的柜台,脚步也跟着挪了过去,语气里满是感同身受的雀跃,“你们也喜欢元日来挑首饰啊?我就说嘛,元日挑新首饰最让人开心了——新年头一天,把喜欢的首饰戴在身上,看着就喜庆,能开心好几天呢!”
……
“崔晏,你也来挑首饰?”弘历看向立在一旁的崔晏,语气里带着几分随意的问询,没有朝堂上的严肃
崔晏微微躬身,唇角噙着浅淡笑意:“回皇上,微臣先前给家母定了一枚珍珠贝母葡萄戒指,今日特意来取,算是给母亲的元日小礼。”
“我听承安提过你,崔晏——河清海晏,这名字取得好,既雅致又有盼头。”若璃手里正把玩着一支白玉菩提莲花手镯,玉质温润,莲花纹路雕刻得细腻,她抬眸看向崔晏,眼底满是温和的赞许
……
崔晏眼底的笑意瞬间蔓延开来,语气也多了几分真切:“多谢娘娘赞赏,这是家父当年取的名字,也是盼着臣能做个清白正直之人。”
一旁的郭络罗明玉听得真切,心里才恍然——原来那枚精致的戒指是给崔夫人的,并非给什么旁人
她悄悄攥紧了手里的琉璃金镯,心底又冒出一丝念头:若是能借着今日的机会,求太后娘娘给她和崔晏赐婚就好了,有太后开口,崔晏总不会再婉拒了吧?
……
若璃正和崔晏说着话,余光忽然瞥见柜台角落那支还没装入锦盒的玉蝶戏花项圈——羊脂玉蝶身嵌着淡绿翡翠翅膀,垂着的水滴珍珠轻轻晃,雅致里透着几分灵动
她指了指项圈,笑着问:“这项圈做得真不错,雅致又不失活泼,是谁选的呀?”
佟佳玉录玳闻言,立刻上前一步,姿态得体地躬身回话,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回太后娘娘,是臣女选的。臣女佟佳玉录玳,今日特意来玉翠楼挑选元日的首饰。”
……
“眼光确实好,这项圈的样式衬你正合适。”若璃笑着点头,又将手里那支白玉菩提莲花手镯放在项圈旁,“你既喜欢素雅些的物件,这手镯也添进去吧,配着项圈戴更显雅致。”
说罢,她摆了摆手,语气轻松,“你们也别拘谨,继续挑自己喜欢的就好,不用管我们。”
话音落,弘昼便笑着上前,自然地揽住若璃的胳膊:“皇额娘,咱们上楼看看吧,二楼的珍品肯定更合您的心意。”
弘历也转头看向崔晏,淡淡吩咐:“随侍吧。”说罢便率先踏上楼梯
“是。”崔晏应了一声,紧随弘历身后往二楼走
……
佟佳玉录玳看着若璃等人上楼的背影,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没想到这支随手挑选的玉蝶戏花项圈,竟帮她得了太后娘娘的夸赞,还额外获赠了一支白玉手镯
今日这一趟,可比单纯挑首饰划算多了,往后在贵女圈子里,也多了几分能提起的体面
……
一楼的贵女中,站着位气质格外清冷的姑娘,正是庄寒雁
她身着水蓝杭绸袄裙,裙上绣着疏朗的大雁与芦苇,墨色丝线勾勒的雁翅舒展,芦苇叶带着几分飘逸,在满室明艳的衣饰中,反倒显出一种独特的素净
发间一支赤金嵌蓝宝石发簪,宝石的幽蓝与水蓝裙色相衬,旁侧的云雁银饰流苏钗轻轻垂着,走动时才会晃出细碎的银响,衬得她本就精致的眉眼,更添了几分疏离的美丽
她望着若璃一行人上楼的背影,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光——这就是太后娘娘,比京中贵女们私下描述的还要鲜活温和,连说话的语气都像带着暖意
庄寒雁的父亲是当朝刑部侍郎,按理说也是京中体面人家的小姐,可她却从未在京城长大,而是跟着祖母在冀州待到十五岁,去年才被接回京城
如今刚满十六岁的她,眼神里却藏着不符合年龄的沧桑——母亲在她五岁时便病逝了,父亲续弦后,继室与继母所生的妹妹,对她始终带着排斥,家中的日子过得冷清又压抑,回京城这一年,她更是习惯了用“清冷”伪装自己,免得再受委屈
此刻看着若璃被众人簇拥着上楼,那般自在鲜活的模样,庄寒雁心里悄悄泛起一丝羡慕——若是母亲还在,她是不是也能像这样,不必事事小心,不必强装坚强?
……
“郭络罗格格,您不能上二楼。”若璃一行人刚踏上二楼台阶,守在楼梯口的侍从便上前一步,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伸手拦住了正要跟上去的郭络罗明玉——二楼是专供皇室的珍品区,除了特许的近臣与侍从,旁人绝不能随意进入
佟佳玉录玳正低头摩挲着新得的白玉手镯,庄寒雁也收回望着楼梯口的目光,两人听见动静同时抬头,其他贵女们也纷纷看了过去——只见郭络罗明玉站在楼梯口,脸上还带着几分急切,像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不合规矩
众人心里暗自咋舌:她先前闯大理寺就够荒唐了,如今竟还想闯玉翠楼二楼?这可是皇室专属的区域,她未免也太不知轻重了
郭络罗明玉被拦住,脸上闪过一丝不甘,却也知道硬闯肯定没用,便转头看向侍从,语气带着几分恳求:“那我可不可以让你通传一句话?就一句,不会耽误太后娘娘太长时间。”
……
侍从面露难色,却还是耐着性子问:“格格想传什么话?”
“我想请太后娘娘为我和崔晏赐婚!”郭络罗明玉仰着头,声音不算小,清晰地传遍了一楼每个角落
“!!”这话一出,一楼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愣住了——连佟佳玉录玳手里的手镯都差点滑落在地,庄寒雁清冷的眼底也闪过一丝错愕
谁也没料到,郭络罗明玉竟会在这种场合,当着这么多贵女的面,直白地求太后为她和崔晏赐婚,这简直是把自己的心思摆到了明面上,半点不顾及体面!
……
侍从听着这话,先是猛地闭了闭眼,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睁开时眼底满是难以置信,语气都多了几分迟疑:“您说什么?”缓了缓,才硬着头皮劝道,“郭络罗格格,这可不是小事,烦请您不要开玩笑,太后娘娘还在二楼,若是惊扰了娘娘,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没有开玩笑!”郭络罗明玉却格外执拗,语气又提高了几分,眼神里满是“非成不可”的坚定,“我是真心想跟崔晏成婚,今日正好太后娘娘在此,求她赐婚再合适不过,怎么会是玩笑?”
“我的天呐……”人群里,一身银红云锦绣桃花袄裙的宋一梦忍不住低呼出声,发间红宝石珍珠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满是震惊——她今年十六岁,虽也知晓京中贵女议亲的事,却从没见过这般直白又不顾体面的
身旁穿着水绿云锦绣湖水白鹭袄裙的妹妹宋一汀,也惊得瞪圆了眼,发间白玉珊瑚步摇都忘了整理,小声跟姐姐嘀咕:“就算那位崔大人长得再俊朗、官阶再体面,也不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求太后赐婚啊,也太……”话没说完,却也难掩眼底的诧异
……
“你疯了?”另一旁,身着藤黄色云锦绣牡丹旗裙袄裙的完颜静仪,也忍不住皱着眉开口,语气里满是不敢置信,发间赤金芍药珊瑚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婚姻大事哪有这般胡闹的?就算你对崔大人有意,也该让家里长辈去崔府提亲商议,哪有你这样直接闹到太后跟前求赐婚的?传出去,你郭络罗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