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八年四月二十五日的晨光,温柔地漫过四面环水的万方安和
沿岸的矢车菊开得正盛,淡紫、粉蓝、雪白的花簇挤在一起,像给青石板路镶了层彩色的绒边,风一吹,花瓣便轻轻颤动,连空气里都飘着清甜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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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璃站在湖边,指尖轻轻拂过一朵粉蓝矢车菊的花瓣
她身着朱砂色星罗缎绣雪竹图大袖齐腰襦裙,裙上的雪竹纹用银线细细勾勒,竹叶边缘泛着微光,衬得身姿愈发挺拔
随云髻上插着繁花似锦钗,红宝石三尾青鸾步摇垂在耳畔,走动时鸾鸟翅尖的碎钻轻轻晃动;粉珍珠碧玺耳坠映着晨光,红蓝碧玺手串在腕间泛着温润光泽,既明艳又不失雅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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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傅恒身着黑金蜀锦隼纹束腰劲装,墨色隼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
他站在离若璃几步远的地方,目光落在她蹲身采花的身影上,唇角不自觉上扬,眼底藏着化不开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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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那些公子贵女们,也该离园回府了。”若璃摘下一朵雪白的矢车菊,转头对傅恒笑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淡淡的不舍——这几日的寿宴热闹,倒让她习惯了园子里的鲜活气息
鸢尾坐在身后的花海里,钴蓝色星罗缎绣银线鸢尾花广袖衫齐腰襦裙,与周围的矢车菊相映成趣
发间的蓝紫萤石鸢尾花步摇,随动作轻晃,萤石碎粒泛着细碎的光
她捧着一束刚摘的粉蓝矢车菊递过来,笑着说:“喏娘娘,这束颜色最匀,您拿着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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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璃接过花束,指尖轻轻拢了拢花瓣,忽然眼睛一亮:“正好够插一瓶了!我刚才想着,用矢车菊配些竹枝,再点缀几颗红豆,会不会更有趣些?”
说着,她转头看向傅恒,眼底闪过一丝促狭,故意扬高声音:“傅恒大人~劳烦你去折些新鲜竹枝回来,咱们回万方安和插瓶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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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语气里满是纵容:“是,娘娘。”
说罢,他转身走向不远处的竹林,黑金劲装的衣角扫过草地,留下一道利落的身影
晨光透过竹叶洒在他身上,与湖边的矢车菊、若璃的朱砂色裙衫相映,构成一幅格外鲜活的春日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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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配竹枝搭矢车菊,听着就雅致!”意欢从花丛中起身,手里晃着两朵蓝紫矢车菊,孔雀绿天香绢绣兰草木兰旗裙随动作轻扬,裙上的兰草与木兰绣纹在阳光下泛着柔润光泽
她凑近若璃,眼底闪着巧思:“不如再试试栀子花配红豆插瓶?白花瓣衬着红豆子,定是又干净又亮眼。”
……
若璃眼睛一亮,刚要接话:“都试试!我还想试试竹枝配梨花……”后半句话却被远处传来的急促脚步声盖了去
两人循声回头,只见方夷正朝着湖边快步跑来,身后的马尾随着跑动幅度轻轻晃荡,一身蓝红相间的云锦水纹束腰劲装格外惹眼,水纹绣线在晨光下似泛着波光,少年气十足
“娘娘!”方夷跑到若璃面前,气息还有些不稳,又连忙转向意欢与鸢尾,规规矩矩行了礼:“舒妃娘娘安,玉贵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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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璃看着他这副急切模样,忍不住笑了:“怎么跑这么急?昨日不是已经给你们备了离园的礼吗?那柄红宝石匕首,刀鞘上的云纹可是造办处特意錾的,你还喜欢?”
“喜欢!”方夷立刻点头,伸手轻轻拉了拉若璃的衣袖,目光落在她腕间的红蓝碧玺手串上,又飞快移开,耳尖悄悄泛红——娘娘今日的朱砂色裙衫衬着矢车菊,比园子里的春日景致还要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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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夷小公子,”意欢看着他黏着若璃的模样,忍不住打趣,“你慢些跑也无妨,太后娘娘又不会飞,八月菊花宴不还能再见嘛?”
她说着朝方夷身后努了努嘴,众人顺势望去,只见方元初正一脸无奈地跟在后面,手里还提着方夷落在住处的小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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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崔晏、文司礼、江堇风、齐鹤川也陆续走近
文司礼的锈红色云锦葫芦纹劲装透着活泼,腰间还挂着昨日刚得的象牙小佩
江堇风穿一身青绿云锦云纹劲装,脚步轻快;齐鹤川则是天水碧云锦鹿纹束腰常服,温润的气质与鹿纹相得益彰
几人站在矢车菊花海旁,蓝红、青绿、竹绿的衣料与粉蓝、雪白的花簇相映,倒成了离园前最后一道鲜活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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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元初快步走上前,月白云锦常服的衣角还带着几分赶路的轻晃,他伸手轻轻拍开方夷拉着若璃衣袖的手,语气里满是无奈:“你这孩子,跑那么快作甚?娘娘还在这儿,又不会提前走,仔细摔着。”
方夷被父亲点破,耳尖微红,却还是悄悄往若璃身边凑了凑,舍不得挪开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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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崔晏上前半步,碧山色云锦绣竹枝菊纹束腰常服衬得他气质愈发清雅,竹枝绣纹在晨光下似泛着淡绿光泽
他望向若璃,眼底笑意温柔:“娘娘,臣今日离园前,特来向您辞行。八月菊花宴,臣会随承安一同入园,到时候再陪娘娘赏菊。”
“哦?那你可得提前备好笔墨。”若璃看向他,眼底满是促狭,“秋日宴上,你若不作两首像样的菊花诗,可讨不到我的墨宝——我那画轴,可只给有才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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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晏闻言,唇角笑意更浓,拱手应道:“臣定不会让娘娘失望,届时定当好好构思,争取让娘娘满意。”
齐鹤川也跟着上前,天水碧云锦鹿纹束腰常服透着温润,他手中还轻轻攥着昨日若璃赏赐的折扇,语气里满是感激:“多谢娘娘赏赐的贝雕骨广绣荷花鹿图折扇,扇面上的荷花栩栩如生,鹿纹也绣得灵动,鹤川很是喜欢,定会好好珍藏。”
若璃看着他,忍不住打趣:“喜欢就好。不过你可得把这份心思多分些给裴家姑娘,往后成了亲,可不能只顾着赏扇,忘了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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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鹤川被说得脸颊微红,却还是认真点头:“娘娘放心,鹤川一定好好待月瑶姑娘,不会让她受委屈。”
文司礼站在一旁,看着众人与若璃约定秋日相见,锈红色云锦葫芦纹劲装下的身影透着几分落寞
他想起父亲文山昨日说的话,今日离园后就要回宣州处理公务,八月怕是赶不上菊花宴了,眼底的期待渐渐淡了下去,连腰间新得的象牙小佩都没了往日的鲜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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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堇风却没察觉文司礼的低落,他晃着手里的投壶器具,青绿云锦云纹束腰劲装随动作轻晃,语气里满是雀跃:“娘娘赏的那套投壶壶瓶与箭矢,真是太好看了!箭矢尾羽是黑泥金隼纹的,阳光下闪着细光;壶瓶是青铜材质,还描了黑金狼纹,狼眼用赤铜点缀,看着就英气,这一套配在一起,往后我练投壶都更有劲儿了!”
……
方夷趁着众人说话的间隙,又悄悄拉住若璃的衣袖,指尖攥着衣料轻轻晃了晃
他低头摸向腰间,将那块墨玉透雕狼首玉佩解了下来——玉佩通体莹润,狼首雕得栩栩如生,獠牙锋利、眼窝嵌着细银,是他戴了多年的贴身物件
不等若璃反应,他便将玉佩塞进她手里,语气带着少年人的执拗:“娘娘~这是我给您的寿礼,您一定要收下嘛!”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文司礼、江堇风齐刷刷看向方夷,眼底满是“震惊”——这人怎么还当面递礼?
他们虽也备了寿礼,却都按规矩提前送进库房,哪有这般直白塞到娘娘手里的?
江堇风悄悄扯了扯文司礼的衣袖,眼神里满是“太过分了”的控诉;齐鹤川也无奈摇头,觉得方夷这性子,真是半点不顾及旁人
……
崔晏的目光落在那块墨玉狼首佩上,眼底闪过一丝审视——这玉佩一看便是常戴的贴身之物,少年人将这般私藏的物件送出,心思未免太过直白
恰在此时,折完竹枝的傅恒走了回来,黑金劲装的身影刚靠近,便见方夷塞玉佩的一幕,他握着竹枝的手微微收紧,眼底掠过一丝了然——十七岁的年纪,最是容易陷进年少慕艾的情绪里,方夷这模样,怕是已将这份心思摆得明明白白
方元初更是大惊,连忙上前拉过方夷,月白云锦常服的衣袖都晃得飞起:“你这孩子,胡闹什么!贴身玉佩怎能随便送人?快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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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璃低头看着掌心的墨玉狼首佩,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玉面,忍不住笑出声:“这玉佩上的狼首,雕得还真威风,狼眼的细银嵌得也精巧,一看就是用心做的物件。”
方夷却不管父亲的拉扯与众人的目光,只盯着若璃,语气格外认真:“这是我五岁时爹送我的,戴了整整十二年,今日送给娘娘,我心甘情愿!”
少年的声音清亮,落在晨光里,伴着矢车菊的花香,竟透着几分不容拒绝的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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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欢站在一旁,望着方夷直白递玉佩的模样,忍不住浅浅勾唇——这少年人的心思太过鲜活,连藏都藏不住
鸢尾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眼底闪过一丝“原来如此”的了然
在场众人里,除了齐鹤川,文司礼,江堇风,其余人或多或少都察觉到了方夷这份不加掩饰的亲近
方元初拉着儿子的手腕,心里又急又无奈——这混小子,竟把戴了十二年的贴身玉佩当众送人,还半点没察觉自己的心思多明显!
崔晏与傅恒对视一眼,眼底都忍不住掠过一丝浅笑——一个是看穿少年心事的内敛,一个是洞悉情绪的沉稳,两人都没点破,只静静看着这出“少年赠佩”的鲜活戏码
若璃指尖捏着墨玉狼首佩轻轻晃了晃,玉佩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她看向方夷,眼眸弯成月牙,语气里满是温和的笑意:“你的心意我收下了,这玉佩我也好好收着。这么贵重的贴身物件,可是藏着十二年的念想,这份心意太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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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话锋一转,故意看向一旁的方元初,打趣道:“等你八月入园参加菊花宴,十月底回家时,我可得给你父亲准备一幅墨宝——不然啊,方大人该说我占你这小辈的便宜,拿了你的宝贝玉佩,却没回像样的礼。”
方元初一听“墨宝”二字,原本紧绷的神色瞬间松动,心里暗自盘算——太后娘娘的墨宝可是千金难换的珍品,儿子这玉佩送得值!他刚想开口应和,就被方夷抢了先
“我不是要换墨宝!”方夷皱着眉,语气带着几分委屈,“我就是想把最好的东西送给娘娘,不要任何回礼!”
“你给我闭嘴!”方元初生怕儿子再说出什么更直白的话,伸手在他后背轻轻掐了一下,压低声音呵斥
被父亲这么一提醒,方夷才后知后觉察觉到周围的目光,耳尖悄悄泛红,却还是固执地望着若璃,像是在强调自己的心意纯粹又真诚
……
若璃笑着点头,语气里满是认同:“嗯嗯~方夷,你说的太对了——好东西就该送给值得的人,我自然当得这份心意。”
她指尖捏着墨玉狼首佩,顺势系在腰间的银铃腰带上,玉佩与铃铛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