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八年八月二十日
圆明园武陵春色的竹林深处,晨雾刚散,青石板路覆着细碎竹影,风穿过竹叶时簌簌作响,混着院角茉莉的清甜,漫得满院都是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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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我带一群漂亮姑娘、俊俏少年郎来看你了~”若璃的笑声先于身影传入院中,她身着月白色星罗缎绣红梅大袖衫,银线勾勒的梅枝遒劲交错,朱砂色花瓣从袖摆蔓延至肩头,冷白与炽红撞出惊艳
内搭的白色交领襦衬得脖颈莹白,下配月白齐腰裙,裙角绣着疏淡梅影,走动时似有落梅随步轻晃
随云髻上,红宝石石榴镶绿碧玺发钗垂着细银链,粉金芙蓉玉石珠花缀在鬓边,珍珠镶碎钻耳坠轻晃,沉香木嵌金珠手串在腕间泛着温润光,每一处都透着精致,却又不失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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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正立在回廊下,一身松黄色荔枝苹果花蜀锦长裙,裙上荔枝饱满、苹果花细碎,衬得她眉眼愈发清隽
见若璃进来,她眼底瞬间漾开笑意,声音清润如竹间流水:“娘娘带着这么多贵客来,自然要好好招待的。白鹭,去沏蒙顶石花来,再给娘娘单独沏盏茉莉蜜茶,记得多放些蜂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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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是小主!”白鹭笑着应下,快步往茶房去,裙角扫过廊下青苔,带起几分轻快
“昭贵人安。”宋一梦、宋一汀率先福身,水红、水绿的裙摆在青石板上轻垂;佟佳玉录玳、钮钴禄如霜、乌雅乌云珠、完颜静仪、庄寒雁姐妹、裴月瑶、薛宝琴也跟着屈膝,裙摆上的绣纹各异,却都透着世家贵女的雅致
魏紫身着朱红芍药纹软烟罗长裙,虽也跟着行礼,目光却悄悄往方夷的方向瞥了眼
崔晏、燕决明、顾九思、齐鹤川、江堇风、方夷、燕京墨几位公子则微微颔首,劲装与常服的衣摆轻晃,衬得院落愈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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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连忙摆手,眉眼弯着:“快别多礼,难得我这冷清院子这般热闹,你们肯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雪雁与几个小太监很快搬来紫檀木椅,在院中银杏树下摆开
若璃自然坐在黛玉身旁的太师椅上,指尖刚触到案上的青玉茶盏,便瞥见白鹭端来的茶盘,忍不住打趣:“哟~蒙顶石花呢~”
庄寒雁、佟佳玉录玳几人端起身边的青瓷梅花茶盏,指尖触到微凉的盏壁,眼底都闪过一丝惊讶——她们极少能喝到这般珍贵的贡茶,可见昭贵人对今日的相聚有多上心
崔晏、燕决明几人也端起茶盏,浅啜一口,茶香清冽,瞬间驱散晨间的微凉,眼底都多了几分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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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凑近若璃,声音里带着几分调笑:“幸好娘娘这些年总给我送好茶,不然今儿哪有底气充门面?”
她说着,眼底满是笑意——她这儿的贡茶,从蒙顶石花到顾渚紫笋,全是若璃这些赠的,知道她爱茶,便时不时让人送来,若璃自己反倒不爱喝茶叶,只偏爱些花果蜜茶
若璃捧着青玉茶盏,抿了口盏中微甜的茉莉蜜茶,清甜的花香混着蜜意漫在唇齿间,她抬眼看向黛玉,眼底带着几分娇嗔:“咱俩谁跟谁,跟我还说这些见外话?”
黛玉闻言,捧着蒙顶石花的茶盏轻笑出声,眼底的暖意似要融了院中的竹影,连风都似变得更温柔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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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璃指尖摩挲着青玉茶盏边缘,目光扫过院外连片的竹影,笑着给众人介绍:“这武陵春色可不止眼前这处院子,整整七十多亩呢!四面环山,中间还有片不小的湖泊,栽了不少野山桃树,这个时节虽没桃花,倒能摘几颗熟得正好的野山桃尝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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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头看向满眼好奇的庄宇珊、宋一梦等人,语气里满是纵容:“你们要是想去赏景致、摘桃子,尽管去逛,丢不了人。”说着,又看向江堇风、燕京墨几位公子,“你们也去,别总闷在院子里,正好活动活动。”
宋一梦、庄宇珊闻言,眼底瞬间亮了
宋一梦立刻拉过身旁的宋一汀,庄宇珊也凑过来,佟佳玉录玳、钮钴禄如霜、乌雅乌云珠、完颜静仪见状,也笑着跟上,一群姑娘说说笑笑地往院外走,裙角扫过青石板上的竹影,满是鲜活气
裴月瑶看向身旁的齐鹤川,眼底带着几分询问。齐鹤川会意,起身顺手帮她拎起搭在椅背上的披风,语气温和:“走吧,咱们也去山那边看看,听说那片湖泊映着竹影,景致极好。”
裴月瑶笑着点头,两人并肩跟在姑娘们身后,身影映在晨光里,格外温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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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堇风站起身,拍了拍方夷的肩膀,准备拉他一起去:“走啊,去看看野山桃,总比在这儿坐着强。”
可方夷却摇了摇头,目光仍黏在若璃身上,语气带着几分执拗:“我不去,你跟他们玩去吧,我在这儿陪娘娘。”
燕京墨才不管方夷愿不愿意,他转头看向薛宝琴,眼底满是雀跃的邀约:“薛姑娘,一起去逛啊?听说湖边的芦苇丛里还能看见水鸟,咱们去瞧瞧?”说着,又朝燕决明挥了挥手,“哥,我先跟薛姑娘去逛了,晚些再回来找你!”
薛宝琴闻言,指尖轻轻拢了拢裙摆,抿唇笑了,声音柔婉:“好啊,正好也想看看武陵春色的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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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决明看着弟弟雀跃的模样,又瞥了眼薛宝琴眼底的笑意,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轻轻点头:“去吧,注意安全,别跑太远。”
黛玉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悄悄凑到若璃身边,眼底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
若璃回以一个了然的眼神,两人相视一笑——不用多说也明白,这燕京墨与薛宝琴,分明是对彼此有了好感,借着逛景致的由头,正好能多些相处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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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九思也起身告辞,黑蓝云锦隼纹劲装的衣角扫过椅边竹影,语气淡然:“我去后山瞧瞧,听说山里藏着处瀑布,想见识见识。”说罢便转身出了院子,身姿挺拔的背影很快消失在竹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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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璃看向方夷,眼底带着温柔的劝诱:“方夷~你也去逛逛吧,武陵春色的后山景致最是别致,有溪流有奇石,难得来一趟,别总守着我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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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夷闻言,眼底瞬间涌上委屈,还掺着几分惊愕——他满心想着陪在娘娘身边,怎么娘娘反倒催着他走?难道是自己最近太黏人,惹得娘娘想疏远他了?
“娘娘……”他声音轻轻的,望着若璃的眼神里满是不安,心口像被什么揪着,闷闷的
黛玉垂眸浅啜一口蒙顶石花,掩去唇边的浅笑——这方夷小公子,心思全在若璃身上,黏得太紧了些
若璃这般劝他,分明是想让他借着逛景松快些,也多些机会接触旁人,偏这孩子心思太死,竟往“疏远”上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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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璃见他这副模样,无奈地笑了笑,换了个说法:“好吧~那算了~反正一梦她们也去摘野山桃了,咱们待在这儿,等她们回来吃现成的也挺好。”
方夷一听“吃野山桃”,眼睛瞬间亮了,委屈和不安一扫而空——原来娘娘是想吃山桃,不是想疏远他!
他立刻起身,眉眼间满是雀跃:“娘娘想吃,我去摘!定能摘到最甜的!”说罢便兴冲冲地往外跑,蓝红相间的劲装衣角在竹影里一闪,很快没了踪影
魏紫坐在一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唇角悄悄上扬
她起身朝若璃福了福身,语气带着几分得体的笑意:“多谢娘娘今日带我们来这般雅致的地方,魏紫也去园子里逛逛,沾沾这武陵春色的灵气。”
说罢便也跟着出了院,脚步轻快,显然是想找机会偶遇方夷
……
黛玉看着魏紫的背影,微微一愣,转头向若璃递去一个眼神,眉梢轻挑,似在无声询问:你是不是早察觉方夷那点心思了?
若璃回视她,眼底漾着了然的笑——方夷的心思那般直白,连藏都不会藏,哪还用特意察觉?
她就是想借着今日的机会,让方夷多和其他姑娘接触接触,或许能慢慢明白,他对自己的依赖,本就超出了晚辈对长辈的分寸
……
一旁的崔晏与燕决明垂眸坐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
两人心里都清明得很——若璃这是看明白了方夷的心思,故意推着他去接触旁人
原来在她心里,早已给方夷的心思定了性,连一丝机会都不愿给
这么说来,她心里当真只有那个傅恒,旁人再如何,也入不了她的眼
这般认知,让两人心底都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意,院中的竹香似乎也淡了几分
……
若璃捧着青玉茶盏,忽然想起什么,眼底亮了亮,笑着与黛玉分享:“对了~南星这次培育出了新品玫瑰,模样格外别致——淡绿色的花瓣带着细碎褶皱,花型圆滚滚的饱满得很,最特别的是花瓣质感,摸起来硬挺扎实,不像寻常玫瑰那般软塌,南星还特意给它取名叫‘琉璃翠’,既衬颜色,又显质感。”
她指尖轻轻划过盏沿,语气里带着几分鲜活的欢喜:“昨晚傅恒从花草房折了一支送来,淡绿花瓣配着墨绿花茎,摆在我内室的白瓷瓶里,看着清爽极了。今日午后南星估计就会把花苗送到万方安和后山院落种下,我瞧着这‘琉璃翠’的清雅劲儿,配你这院子的竹林也妙得很,明日我让花草房也送些花苗来,在你这儿也种一片。”
黛玉听得心生好奇,眼底满是期待:“‘琉璃翠’,这名字倒真雅致。那我明日可得好好瞧瞧,正好我院子里那颗木芙蓉树下有片空地,种在那儿再合适不过——翠绿玫瑰配着芙蓉花,想来春夏时节定是好看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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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崔晏与燕决明正端着茶盏浅啜,听到“傅恒”二字时,指尖微微一顿,茶盏边缘的冰凉似也浸不透心底的涩意
昨日傍晚在万方安和岸边撞见的那幕亲吻画面,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傅恒递花时的温柔,亲吻时的克制,还有若璃耳尖泛红的模样,桩桩件件,都像细针般戳着心思
两人眼底掠过一丝复杂,暗自轻呵——傅恒倒真会,总能借着这些细碎日常,不动声色地宣示他与若璃的特殊关联,偏偏每一次,都能精准戳中旁人藏在心底的隐秘情绪,让人连回避都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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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崔晏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浅淡笑意,目光落在若璃身上,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甘——若傅恒只是像侍卫般默默守护,他或许还能按捺住心底的悸动,陪着她守着分寸
可傅恒偏要越界,将那份隐秘的亲密摆上台面,他又怎能甘心只做个远远观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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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璃转头看向他,眼底带着几分好奇:“嗯?怎么了?难道崔晏也想要‘琉璃翠’的花苗?”
燕决明闻言,也抬眸看向崔晏,清隽的眉眼间多了几分探究
崔晏唇角微扬,轻轻摇了摇头:“并非为花。只是方才听娘娘提起菊花宴,忽然想起一件事——娘娘,若微臣在菊花宴的诗词赛上,作的诗词能赢过您,或是与您的作品不分高低,不知娘娘能否允微臣一件小事?”
若璃被他这话逗笑,眼底满是促狭:“怎么?我在你眼里,难道是个小气的人?不过是件小事,只要你作的诗词真能让我眼前一亮,别说是一件,便是两件,我也应了。”
说着,她又转头看向燕决明,语气里带着鼓励,“决明也要好好努力啊!不管最后名次如何,反正定不会让你们白忙活一场,保准人人都有赏,绝不会空手而归。”
黛玉坐在一旁,听着这话忍不住笑了,心底却满是无奈的纵容——每年秋日宴,娘娘总要当回“散财仙女”,但凡有半点出彩的地方,赏赐便流水似的送出去
不过也无妨,对娘娘而言,这些身外之物本就不算什么,能让身边人热闹尽兴,她自己也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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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晏听得若璃应下,眼底的笑意愈发浓烈,声音都轻快了几分:“好,那微臣便先谢过娘娘了。”
他垂眸端起茶盏,掩去眼底的思绪——娘娘啊娘娘,你连傅恒那般亲密的亲吻都能接受,那我所求的“小事”,想必你也不会抗拒吧?毕竟,这话可是你亲口说的,说会应下我的请求
燕决明也跟着浅笑,语气温和却坚定:“自然,定不会辜负娘娘的期待。”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心里却已悄悄盘算起——菊花宴上,可不只是诗词比拼那么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