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蚀前夜,大明宫暗流涌动。琉璃独坐凝晖阁,案上摊着三份截然不同的情报:皇后给的帛书、裴季雅献的阵图、以及那封神秘邀约信。
三份信息指向同一个阴谋——月蚀之夜,太极殿设坛,玉宸子欲行逆天之举。但细节处各有出入,显然每方势力都在根据自己的目的传递信息。
腕间琉璃珠微微发热,琉璃闭目凝神,尝试运用梅真人教导的“心火如一”之法。净火之力在体内流转,与珠串共鸣,渐渐在脑海中重构出太极殿的立体图景。
她以裴季雅的阵图为基础,叠加皇后帛书中的封印术式,再融入自己对玉宸子功法的理解。渐渐地,一个完整的计划在脑中成形。
“既然你要设局,我便将计就计。”琉璃睁开眼,眸中闪过七彩流光。
她首先秘密求见皇后,呈上自己整合后的方案。皇后仔细阅后,眼中露出赞赏:“果然虎母无犬女。就依此计行事。”
接着,琉璃通过武祯的黑猫传信,约梅逐雨在宫中梅林相见。
夜露深重,梅逐雨如约而至。见琉璃独自站在月下,他不由加快脚步:“何事急召?可是有变?”
琉璃转身,将整合后的阵图交给他:“这是玉宸子在太极殿布阵的全图与破解之法。我需要大人在外围接应,一旦阵破,立即带玄鉴司精锐控制现场。”
梅逐雨细看图卷,越看越是心惊:“这图从何而来?太过详尽,恐是陷阱。”
“来源可靠,我以性命担保。”琉璃直视他,“大人可信我?”
梅逐雨凝视她良久,终是点头:“我信你。”他犹豫片刻,从怀中取出一枚白玉佩,“此物你贴身戴好,关键时刻或可保命。”
琉璃接过玉佩,触手温润,上刻精细梅纹,与他那枚恰是一对。她心中微动,抬头正对上梅逐雨来不及掩饰的关切眼神。
“大人...”她轻声道,“明日若事成,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梅逐雨耳根微红,别开脸:“万事小心,活着回来。”
他匆匆离去,背影竟有几分慌乱。琉璃握紧手中玉佩,唇角不自觉扬起。
子时将至,琉璃如约前往玄武门。她暗中安排武祯带人在外围接应,自己则坦然赴约。
玄武门乃宫禁重地,今夜却异常寂静。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早已等候在阴影中,见琉璃到来,缓缓掀开兜帽。
“梅真人?”琉璃震惊。约她前来的人竟是梅逐雨的姑姑!
梅真人神色凝重:“时间无多,长话短说。你父母的死,并非玉宸子一人所为。”
她取出一块记忆水晶:“这是你母亲临终前托付给我的,记录了当时真相。”
琉璃以净火激活水晶,一幕幕影像浮现火海之中,母亲重伤倒地,将婴儿托付给梅逐雨。而此时,另一个身影悄然出现——竟是当今皇后!
皇后手持匕首,眼中含泪:“苏娘,对不起...为了大唐江山,你必须死...”
匕首落下,母亲气绝。皇后抱起婴儿,对梅逐雨道:“带她走,永远别再回来。”
影像到此戛然而止。琉璃踉跄后退,难以置信:“为什么...皇后娘娘她...”
“因为你母亲发现了更大的秘密。”梅真人叹息,“皇后并非要害她,而是在执行皇室世代相传的使命——当天女血脉可能危及社稷时,必须清除。”
她看向琉璃:“但你母亲临终前悟透了真相,求皇后放过你。皇后心软了,这才有了后来的安排。”
琉璃心乱如麻:“什么真相?”
“琉璃天女并非守护者,而是...锁钥。”梅真人一字一句道,“天女血脉的真正作用,是封印界隙。一旦血脉觉醒过度,反而会加速界隙开启。”
她握住琉璃的手:“玉宸子之所以需要你的血,就是要利用这种特性强行打开界隙。而皇后当年...是为了阻止你母亲被玉宸子利用,才不得已下手。”
琉璃跌坐在地,一时难以消化这颠覆性的真相。她一直信赖的皇后,竟是杀母仇人?而玉宸子的阴谋,竟建立在对天血脉的误解之上?
“皇后娘娘知道您告诉我这些吗?”琉璃颤声问。
梅真人摇头:“她永远不希望你知道。但我认为你有权知晓真相。”她扶起琉璃,“明日太极殿,你打算如何选择?”
琉璃沉默良久,缓缓抬头:“真人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返回凝晖阁的路上,琉璃心潮起伏。行至太液池边,忽见裴季雅独自立在曲桥之上,对月饮酒。
“裴郎君好雅兴。”琉璃缓步上前。
裴季雅回头,眼中带着醉意:“原来是李姑娘。可要共饮一杯?”他轻笑,“或许明日之后,就再无机缘对饮了。”
琉璃接过酒杯:“郎君似乎心事重重。”
裴季雅仰头饮尽杯中酒:“我在想,人生在世,究竟有多少不得已的背叛?”他看向琉璃,“若明日我不得不与你为敌,姑娘可会恨我?”
琉璃把玩着酒杯:“那要看郎君因何与我为敌。”
“为活着,为保护想保护的人。”裴季雅苦笑,“很俗气的理由,不是吗?”
琉璃将酒洒入池中:“那就愿郎君明日,能做出不负本心的选择。”
她转身欲走,裴季雅忽然道:“小心皇后。她远比你想象的更复杂。”
琉璃脚步一顿:“多谢提醒。”
回到凝晖阁,琉璃发现武祯正在等她,脸色凝重。
“小琉璃,我刚查到一件事。”武祯难得严肃,“玉宸子手中,有控制净魂的法器。他很可能已经找到方法操控月奴的残魂。”
琉璃心下一沉:“明日他可能会用月奴来对付我?”
武祯点头:“更麻烦的是,那法器与阵眼相连,若强行破坏,可能会伤及月奴残魂。”她递过一枚猫眼石,“这是我炼制的‘定魂珠’,或可护住净魂一时半刻。”
琉璃接过宝石,忽然问:“县主为何如此助我?”
武祯轻笑:“因为有趣啊。”见琉璃不语,她才叹道,“因为我看不惯玉宸子那老狐狸的作派。而且...”她眨眼,“我觉得小琉璃你很对我胃口。”
送走武祯,琉璃独坐灯下,将各方信息逐一梳理。腕间琉璃珠忽然发出柔和光辉,在空中投射出一幅地图——竟是太极殿地下的密道图!
图中标注着一处隐蔽入口,可直通阵眼所在。旁边还有一行小字:”苏娘留于此,待有缘人。”
琉璃眼眶发热。原来母亲早已料到今日之局,留下后手。
她当即依照地图所示,悄悄潜入密道。密道直通太极殿下方的密室,室内布满灰尘,显然多年无人踏足。
中央石台上放着一个玉盒,琉璃以净火开启,里面是一卷手札和一枚七彩琉璃簪。
手札是母亲的字迹,记录着她对天女血脉的研究心得,以及一个惊人的发现:琉璃天女血脉确实会加速界隙开启,但并非因为它是”锁钥”,而是因为它本就是界隙的一部分——是天女血脉在维持着界隙的存在!
”界隙非门,而是创世之初留下的伤痕。天女血脉是补天遗石所化,故而能弥合此伤。”手札中写道,”玉宸子逆天而行,欲强行撕开裂痕,必将引火烧身。”
琉璃拿起琉璃簪,簪身刻满符文。当她将簪子插入发间时,大量记忆涌入脑海——这是母亲留下的最后传承!
原来,历代琉璃天女的使命,是在界隙不稳时以身补天。十八年前的天火,正是界隙自主扩张引发的异象。母亲本欲以身补天,却被玉宸子干扰,功败垂成。
”吾儿若得此簪,须知使命在身。然补天非必死之局,已有先辈寻得两全之法...”记忆到此中断,似乎被刻意抹去。
琉璃握紧玉簪,心中既沉重又豁然开朗。她终于明白自己的使命所在。
离开密室前,她在地道中意外撞见一人——竟是多日未见的郎君!
郎君似乎也刚完成某种探查,见琉璃先是一愣,随即笑道:”李姑娘也是夜游爱好者?”
琉璃警惕地看着他:”郎君在此何事?”
”赏月啊。”郎君指指出口,”今夜月色极佳,适合...做些大事前的准备。”他意味深长地看琉璃一眼,”明日太极殿,姑娘可需帮手?”
琉璃心中一动:”郎君要如何相助?”
郎君轻笑,忽然近身低语:”我知道玉宸子一个秘密——他功法有一处命门,在...”话音未落,他忽然推开琉璃,”小心!”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袭来,直取琉璃后心!郎君拔剑格挡,与黑影战在一处。
琉璃定睛一看,那黑影竟是受操控的净魂,面目与月奴有几分相似!
”快走!”郎君急呼,”这是诱饵!玉宸子发现我们了!”
琉璃却不退反进,腕间净火流转:”正好试试新领悟的招式!”
七彩光华绽放,净火化作凤凰形态扑向净魂。那净魂发出凄厉惨叫,身上黑气渐渐消散,露出月奴清秀的面容。
”师姐...”月奴的残魂露出微笑,”谢谢...”她轻声道,随即彻底消散。
郎君收剑入鞘:”姑娘果然深藏不露。”
琉璃看向他:”郎君方才说的命门是...”
郎君却摇头:”现在不能说。玉宸子必有监听之法,方才我已触動警戒。”他递过一枚铃铛,”明日阵中,若见此铃摇响,便是我发出的信号。”
说罢转身离去,消失在密道深处。
琉璃回到凝晖阁时,天已微亮。她站在窗前,望着初升的朝阳,心中一片清明。
各方势力,种种阴谋,在明日都将见分晓。而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腕间琉璃珠在晨光中流转华彩,仿佛在回应她的决心。
月蚀之夜,将是终局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