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在凝晖阁静养数日,身体渐愈,但心神仍有些恍惚。星灵后裔的真相与界隙的奥秘在她脑中盘旋不去,每夜仰望星空时,总能感受到某种遥远的呼唤。
这日午后,她正对着一卷星图出神,忽闻窗外传来清越笛声。曲调悠扬中带着几分熟悉,竟与她梦中听过的旋律相似。
推窗望去,见裴季雅独坐对面屋檐,一袭青衫,横笛唇边。见琉璃开窗,他放下竹笛,微笑颔首:“闻姑娘身体渐愈,特来奏曲相贺。”
琉璃打量他面色:“裴公子伤势如何了?”
“无碍了。”裴季雅轻跃而下,落在窗边,“那日多谢姑娘调配得当,否则季雅怕是难逃一劫。”他取出一个小巧的星盘,“今日前来,一是致谢,二是物归原主。”
琉璃接过星盘,触手生温,上面刻着的星辰轨迹竟与她梦中所见一模一样:“这是...”
“从玉宸子密室找到的,应是你母亲遗物。”裴季雅道,“此物名‘巡天鉴’,据说能观星定轨,预知吉凶。”
琉璃抚摸着星盘,忽然问:“裴公子对星象也有研究?”
裴季雅微笑:“略知一二。姑娘若有疑问,季雅愿尽绵薄之力。”
于是二人就在窗边研讨起星象来。裴季雅学识渊博,对星宿运转、天地感应之理如数家珍。琉璃发现他虽常以轻浮表象示人,内里却是个极为专注的学者。
“你看这里,”裴季雅指向星盘一角,“荧惑守心之局近期又将重现,与十八年前天火之夜一模一样。”
琉璃心中一动:“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星力潮汐将达到峰值,界隙可能再次不稳。”裴季雅神色凝重,“更意味着...你的力量将迎来最关键的一次觉醒。”
他忽然握住琉璃的手:“届时务必小心。星灵完全觉醒时若控制不当,恐会引发天地异变。”
琉璃正要答话,忽觉一道冰冷视线。转头望去,见梅逐雨站在远处廊下,面色沉静地看着他们交握的手。
裴季雅顺势放开,轻笑:“看来梅师弟醋意不小。”他故意提高声音,“今日先到此,改日再与姑娘研讨星象。”
说罢纵身离去,留下琉璃面对走来的梅逐雨。
“大人...”琉璃有些心虚。
梅逐雨瞥了眼裴季雅远去的方向:“裴师兄倒是殷勤。”
琉璃解释:“我们在研究星象,与界隙有关...”
“我知道。”梅逐雨语气稍缓,“方才收到急报,长安城中出现多起婴儿失踪案,现场留有星力痕迹。”
他展开卷宗:“失踪的都是庚辰年亥时出生的男婴,正是十八年前天火之夜出生的孩子。”
琉璃心惊:“又是玉宸子余孽?”
“或是其他势力。”梅逐雨神色凝重,“更麻烦的是,每个现场都留有一枚琉璃碎片。”
他取出一方丝帕,展开后是几片七彩琉璃,与琉璃腕间珠串质地相同。
琉璃抚过碎片,忽然一阵眩晕,脑海中闪过破碎画面:祭坛、婴儿啼哭、星辰坠落...
“这是...星祭!”她抓住梅逐雨衣袖,“有人要用这些孩子进行某种星祭仪式!”
梅逐雨反握住她冰凉的手:“可知地点何在?”
琉璃闭目凝神,腕间珠串与碎片产生共鸣。无数画面涌入脑海,最终定格在一处熟悉的场景——
“豫国公府?”她惊讶睁眼,“武祯知道吗?”
梅逐雨摇头:“武县主近日不在长安,说是去终南山访友了。”
二人对视一眼,俱觉事有蹊跷。当即决定夜探豫国公府。
是夜,二人潜入国公府。府内异常寂静,下人似乎都被遣散了。循着星力波动,他们找到武祯平日修炼的密室。
密室中央竟设有一座星象坛,坛周刻满古老符文,正中悬浮着一面琉璃镜——与琉璃的母亲留下的那面一模一样!
“这是...”琉璃抚摸着琉璃镜,忽然镜面漾起涟漪,显现出武祯的身影。
“小琉璃,梅大人,你们果然找到了这里。”镜中的武祯微笑,“不必担心,那些孩子都很安全。”
她挥手展现一幅画面:数个婴儿安睡在星光编织的摇篮中,周身灵气充盈。
“我借星祭之名将这些孩子带来,实则是为他们激发先天星力。”武祯解释,“他们都是星灵后裔,与你一样。若不在成年礼前觉醒,就会像月奴那样渐渐消散。”
琉璃震惊:“星灵后裔不止我一人?”
“自然。”武祯叹息,“星灵一族每代都有子嗣流落人间。玉宸子正是发现这一点,才想利用星灵之力。”
她神色转为严肃:“但危险也确实存在。有另一股势力在抓捕这些孩子,想用他们献祭来打开 smaller 界隙。我不得不先一步行动。”
梅逐雨忽然道:“县主今日为何不以真身相见?”
镜中武祯苦笑:“因为我在阻止更大的危机——玉宸子没死,他的残魂附在了某人身上,正试图用另一种方式打开界隙。”
画面一转,显现出长安城地下纵横交错的脉络,其中一股黑气正在某处凝聚。
“这是...”梅逐雨瞳孔收缩,“长安龙脉?”
“没错。玉宸子想污染龙脉,以其为能源强行撕开裂隙。”武祯道,“我需要你们助我一臂之力。”
她详细说明了计划:由琉璃以星灵之力净化龙脉,梅逐雨率人护法,而她则去揪出被附身之人。
“被附身的是谁?”琉璃问。
武祯沉默片刻,吐出三个字:“郎君。”
二人俱惊。难怪郎君那日行为反常!
事不宜迟,他们立即行动。根据武祯指引,找到龙脉核心入口——竟在玄鉴司地下密室!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梅逐雨苦笑,“我执掌玄鉴司多年,竟不知此地有龙脉入口。”
入口处已有数人等候。裴季雅、皇后甚至梅真人都在其中。
“你们...”琉璃惊讶。
皇后道:“本宫一直知晓龙脉之事,历代皇室皆负有守护之责。”
梅真人点头:“玉宸子是我师兄,清理门户我责无旁贷。”
裴季雅微笑:“这么热闹的事,怎能少了我?”
于是众人合力打开封印,进入龙脉核心。只见巨大洞穴中,金光流淌的龙脉已被黑气侵蚀近半。郎君站在龙首处,双眼漆黑,正在绘制血阵。
“来不及了!”梅真人率先出手,符咒直取郎君。
郎君——或者说玉宸子——狞笑转身:“师妹,你还是这么急躁。”挥手间化解攻击。
众人齐齐出手,然而玉宸子借龙脉之力,实力暴涨,竟一时压制不住。
琉璃尝试净化龙脉,但黑气过于浓郁。危急时刻,她想起母亲手札中的记载,咬破指尖,以血为引,绘出星辉阵图。
“以星灵之名,引银河之力!”她高举巡天鉴,接引九天星光。
璀璨星辉穿透地层,直灌龙脉。黑气遇星辉如雪遇阳,迅速消融。玉宸子发出不甘的咆哮,被迫脱离郎君身体。
就在此时,武祯突然出现,红绫如电,缠住试图逃窜的残魂:“老狐狸,等你多时了!”
她取出一面铜镜:“这是太宗年间所铸照妖镜,专门对付你这种残魂!”
镜光照射下,玉宸子残魂发出凄厉惨叫,渐渐消散:“不会完...星灵一族...终将...”
危机解除,郎君昏迷在地。龙脉恢复纯净,星辉流淌其中,反而比之前更加充盈。
众人松一口气,相视而笑。历经磨难,终于暂时平息了风波。
回到地面,皇后郑重对琉璃道:“大唐欠星灵一族一个公道。从今往后,朝廷将正式承认并保护星灵后裔。”
梅真人则表示会将常羲宫引回正途。裴季雅主动请缨协助。
武祯看着悠悠转醒的郎君,轻笑:“这下欠我一条命了哦。”
郎君揉着额角苦笑:“任凭县主差遣。”
梅逐雨悄悄握住琉璃的手:“这次可别再突然晕倒了。”
琉璃微笑回握:“有大人在,不敢。”
星空之下,众人相视而笑。前路或许还有挑战,但只要同心协力,必能守护这片他们深爱的土地。
而琉璃不知道的是,在她接引星辉时,遥远星空中,一双眼睛正注视着这一切。
“终于找到了...流落凡间的公主...”
星辉闪烁,仿佛在回应着命运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