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癌女孩》
第一章《杏仁味的死亡》
清明前的雨总带着股湿冷的腥气。我(小周)站在杏树下,看着法医掀开白布的瞬间,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女孩蜷缩在树根处,像片被雨打落的花瓣,浅粉色的病号服沾着泥,裙摆散开,露出脚課上细小的针孔,像被什么东西蛰过。
“死亡时间凌晨三点到五点之间,鼻腔里有杏仁味,是氰化物中毒特征。“小丹蹲在警戒线外,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风衣,被雨雾泅得发暗,指尖捏着片沾雨的杏花瓣,“但奇怪的是,她嘴角有笑,像是...很平静地接受了死。”
韦贺恩没说话,他正用摄子夹着女孩散落在地上的头发。那头发很软,发尾泛着枯黄,像营养不良的草。他的金丝眼镜沾了水汽,镜片后的目光却异常锐利,落在树根处一个被踩扁的药瓶上--瓶身印着“盐酸吗啡缓释片”,标签被雨水泡得发涨,隐约能看清“晚期癌症患者专用”的字样。
这里是城郊的杏花林,每年清明前后,成片的杏树会开出浅粉色的花,像场盛大的祭奠。死者叫林晚,十七岁,骨癌晚期,三个月前从市一院的肿瘤科消失,家属报了失踪,监控最后拍到她穿着病号服,走进了这片杏花林。
“她的病历显示,癌细胞已经转移到肺部,医生说最多还有一个月时间,止:痛药早就没用了。“小丹调出平板里的资料,照片上的林晚扎着马尾,穿着校服在杏树下笑,阳光落在她脸上,像镀了层金,“她妈妈说,晚晚最大的心愿,是看今年的杏花全开。”可现在,杏花只开了一半,女孩却永远停在了这片花海里。
韦贺恩突然弯腰,拨开树根处的杂草。那里有个小小的泥土坑,坑里埋着个玻璃罐,罐口用红绳封着,绳结是复杂的蝴蝶结,像女孩精心准备的礼物。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罐子,里面装着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还有片压干杏花瓣,边缘用笔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是遗书。”
“他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纸上的字迹,“但不止一封。”信纸上的字迹娟秀,却带着明显的颤抖,有些笔画甚至划破了纸:
“3月12日:今天又疼了,护士姐姐偷偷给我
打了一针,她说否花快开了。”
“3月18日:他又来看我了,带了杏酱,说等我好了,就教我做。”
“3月25日:片子出来了,医生和妈妈在外面哭,我听见了。杏花应该快开了吧?”“4月1日:我不想再疼了,树下的泥土很软,应该能睡个好觉。”
最后一封信的末尾,画着个模糊的男生轮廓,站在杏树下,手里举着个玻璃瓶,旁边写着:“阿哲,对不起,不能等你了。”
“阿哲是谁?“我盯着那个轮廓,心里像被雨泡得发沉,“她的社交账号里没有这个名
韦贺恩的目光落在玻璃罐底部,那里沾着点深褐色的残渣,散发着淡淡的甜香。“是杏酱。“他用棉签蘸了点,“和肿瘤科护士站登记的探视记录里,那个叫陈哲的男生每次带来的杏酱成分一致。
雨还在下,杏花被打落了一地,粘在泥里,像块被揉碎的粉手帕。我突然注意到林晚的病号服口袋里,露出半截银连,链坠是个小小的杏核,上面刻着个“哲”字。
第二章 《带着杏酱的男孩》
陈哲在市一院的药房工作,是个看起来很干净的男生,穿白大褂,袖口卷得很整齐,露出的手腕上有道浅疤,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
“我最后见晚晚,是3月28号。"他坐在探视室的长椅上,面前放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浅褐色的杏酱,甜香混着消毒水味,显得格外突兀,“她跟我说想来看杏花,我说等周末休息就带她来,她笑了,说“好啊。”他说话时,指尖反复摩 着玻璃瓶的边缘,那里有个小小的凹痕,和林晚信里画的轮廓手里的瓶子一致。“她的止痛药吃完了,我那天给她带了新的,是医生开的处方,不会过量的。”
小丹突然开口:“你手腕的疤是怎么来的?”陈哲的动作顿了一下,低头看着那道疤,声音低了些:“是去年帮晚晚摘杏子时,被树枝划的。她喜欢吃杏酱,我家后院有棵老杏树,每年都结很多。
我们调了3月28号肿瘤科的监控。画面里,陈哲确实给了林晚一个白色药瓶,林晚接过时笑了,还踮脚帮他理了理白大褂的领口,动作亲昵得像对小情侣监控的角落显示,陈哲转身离开时,口衣里掉出个小小的白色纸包,被他迅速捡起来,塞进了垃圾桶--纸包的颜色,和氰化物的包装一致。
“他在撒谎。韦贺恩放大监控画面,陈哲拉纸包时,袖口露出的半截标签上,有"分析纯氰化钾”的字样,“市化工市场的记录显示,3月27号,有人用陈哲的身份证买过氰化物,说是实验室用。”
我们再次找到陈哲时,他正在药房整理药品,白大褂上沾着点杏酱的渍痕。看到我们手里的监控截图,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种诡异的轻松:“是我给她的。她疼得整夜哭,医生说已经没办法了,她拉着我的手说“阿哲,让我睡吧’,我…”他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药瓶上,晕开一小片水渍:“那瓶杏酱里,我加了点氰化物,很甜,她不会觉得苦。树下是她选的地方她说喜欢那里的杏花。
小丹的脸色发白,她攥着那封画着男生轮廓的信,指尖发颤:“你一道她信里写了什么吗?她说是你教她做杏酱,她还在等你。”
陈哲的肩膀猛地垮下来,像波抽走了所有骨头。“我以为.....我以为这是帮她解脱。“他声音嘶哑,“她昨天还托护士给我带了张纸条说“杏花全开了,很好看。”他没说下去,但我们都懂一一他以为林晚已经做好了准备,却不知道,那或许只是一个癌症女孩,对世界最后的温柔。
第三章《杏核里的秘密》
林晚的葬礼很简单,来的人不多,大多是肿瘤科的护士和病友。陈哲没来,他被警方带走调查时,手里还擦着那个装杏酱的玻璃瓶,瓶身被摩 得发亮。
韦贺恩却总觉得不对劲。“氰化物的剂量不对。"他翻着法医报告,指尖划过“致死量不足正常一半"的字样,“如果是陈哲精心准备的,不会这么潦草。
他重新勘察了杏花林。在那棵埋葬林晚的杏树下,泥土里藏着个小小的陶瓷罐,里面装着十几片杏花瓣,每每片都用保鲜膜仔细包着,上面写着日期,从3月12号到4月1号,最后一片花瓣上,用红笔写着:“妈妈,对不起,药太苦了,我想甜一点走。
“这不是陈哲做的。“小丹认出了保鲜膜上的字迹,和林晚妈妈日记本里的字迹一致。
妈妈知道她要做什么,甚至在帮她准备。我们找到林晚的妈妈时,她正坐在空荡荡的病房里,整理女儿的遗物。床头柜上放着个打开的药瓶,里面是盐酸吗啡,瓶底还剩几片,标签上的剂量被人用马克笔涂过,露出底下“过量会致死"的字样。
“是我换了她的止痛药。“林妈妈的声音很平静,像一潭死水,“她疼得交碎了枕头,医生说已经没药能用了,我看着她哭,比刻我的心还疼。那瓶药里,我加了三倍的量,我以为......”
她突然捂住脸,哭声压抑得像闷在被子里:“但她没吃,她把药换了陈哲带来的杏酱。她大概是不想让我坐牢吧,那个傻孩子......”
原来林晚早就知道妈妈的打算,她选择了陈哲的“温柔”是想让妈妈活下去。而陈哲以为自己给了她解脱,却不知道,她最后留在杏核里的字,不是“对不起”,而是“谢谢你”——刻在杏核内侧,被韦贺恩用放大镜才看清。
我们去看守所看陈哲时,他正在用手指画杏花“晚晚说,等她好了,就去学画画,画遍所有的杏花林。"他声音很轻,“我家后院的杏树开花了,我摘了些压成标本,想送给她他递给我们一个信封,里面是片压干的杏花,旁边放着张纸条,是林晚的字迹:“阿哲,氰化物很苦,我偷偷倒了,杏花很好看,我想多看看。
日期是4月1日,也就是林晚去世的那天。
原来陈哲加了氧化物的杏酱,林晚根本没吃。她是自己找了氰化物,却在最后一刻,不想让那个男孩背负杀人的罪名,故意留下了“杏酱里有毒”的假象。
而她嘴角的笑,不是因为平静,是因为看到了盛开的杏花,是因为想起了那个说要教她做杏酱的男孩。
第四章《落满杏花的墓碑》
案件的最后,陈哲因为"故意杀人罪“被提起公诉,但考虑到林晚的自愿和晚期癌症的背景,最终判了缓刑。林妈妈没被追究责任,她搬去了城郊,在杏花林附近租了间小屋,每天去林晚的墓前打扫,放上新鲜的杏花。韦贺恩把那个刻着“哲”字的杏核还给了陈哲,里面是空的,却像藏着整个春天的秘密。
“有时候,我们以为的解脱,可能是对生命的辜负。"他看着窗外飘落的杏花,声音很轻,“那个女孩用最后的力气,给了我们一个教训。”
小丹把那些信整理好,放进一个玻璃框里挂在事务所的墙上。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信纸上的字迹仿佛活了过来,那个站在杏树下的男生轮廓,也好像有了温度。
清明过后,杏花渐渐谢了,枝头开始结出小小的青杏,像一颗颗青涩的眼泪。我和小丹、韦贺恩去看了林晚的墓,墓碑上刻着她的名字,旁边画着朵小小的杏花,碑前放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新做的杏酱,标签上写着:“晚晚,今年的杏很甜。”
是陈哲放的。
风吹过杏林,发出沙沙的响,像那个十七岁的女孩,在轻声说:“我看过杏花了,很好看。”
而我们站在杏树下,突然明白--有些死亡不是终结,有些温柔藏在苦涩里,有些爱,像这年年盛开的杏花,即使落了,也会留下满树的青杏,在时光里慢慢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