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的轮胎碾过警局门口积水的柏油路，溅起的水花在车灯下划出两道转瞬即逝的银弧。雨势终于从狂躁的倾盆转为细密的雨丝，像一层半透明的纱，贴在车窗上，把凌晨三点的城市灯火晕成一片模糊的橘黄。Reyna熄了火，指尖还残留着方向盘的凉意，她回头看了眼副驾驶座上的Lucy——对方正埋着头，平板屏幕的蓝光映在她眼底，把那圈淡淡的红血丝衬得格外明显。
“先去技术队交证物，”Reyna解开安全带，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绑架纸条上的打印痕迹、纸张纤维，还有车座上可能残留的DNA，都得加急检测。”
Lucy“嗯”了一声，手指却没停，还在飞快滑动着平板上的文件。两人踩着湿漉漉的台阶走进警局大楼，走廊里的声控灯应声亮起，惨白的光线照亮了墙上“忠诚、公正、廉洁、严明”的标语，也照亮了地面上两人拉长的影子。技术队的办公室还亮着灯，玻璃门后，几个穿着白大褂的技术员正围着电脑屏幕讨论，键盘敲击声和仪器运转的“嘀嗒”声交织在一起，成了深夜里唯一的生机。
Reyna推开门，把装着绑架纸条的证物袋递给技术员小陈：“重点查纸张来源、打印字体的墨粉成分，还有纸条表面有没有除了我们之外的指纹——尤其是边缘，可能有对方拿取时留下的痕迹。”
“放心，Reyna姐，”小陈接过证物袋，小心翼翼地放进检测盒，“现在就用激光指纹仪扫，墨粉成分用红外光谱仪测，半小时内给你初步结果。”
Lucy这时才抬起头，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把平板递到Reyna面前：“你看这个——我刚才重新核对张强的病历，发现赵凯给他开的‘护肝药’，成分表最后一行写着‘微量纳曲酮’，剂量标注的是‘辅助代谢’，但这个剂量，刚好和我们在NT-2025毒素里发现的纳曲酮衍生物浓度能对上。”
Reyna的手指顿在屏幕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纳曲酮”三个字。法医中心李医生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NT-2025里有纳曲酮衍生物，毒性比纯毒素强三倍”。她猛地抬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凝重：“你的意思是，赵凯根本不是在给张强治肝损伤？他是在拿张强当‘试验品’，用纳曲酮刺激他的身体，测试‘清毒’药物和NT-2025的混合反应？”
“可能性很大，”Lucy靠在办公桌上，拿起桌上的一次性纸杯，给自己倒了杯冷水，“你想，张强有十年吸毒史，肝脏代谢功能本就比普通人弱，赵凯用‘药物过敏导致肝损伤’做借口，把他留在医院里，既能随时监控他的身体反应，又能光明正大地给他喂‘试验药’——而且没人会怀疑，毕竟‘吸毒者身体差’是所有人的固有印象。”
Reyna没说话，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亮起来的天色。雨丝还在飘，远处的天际线已经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把云层染成了淡淡的灰蓝色。她忽然想起周明书房里的那本《法医毒理学》，想起书页间夹着的便签，想起那个写着“7-12 22:00 药厂3号仓库”的字迹——周明肯定早就发现了赵凯的小动作，所以才会偷偷去废弃药厂，想找到证据。可他为什么不直接报警？反而要自己冒险？
“走，去会议室，老韦应该在那儿。”Reyna转身，拿起放在桌上的战术背包，“得把这些线索跟他串起来，还有明天去药厂的计划，也得赶紧定下来。”
两人刚走到会议室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哗啦”一声——像是纸张被猛地摊开的声音。推开门，果然看见韦赫恩趴在长桌上，面前铺着一张巨大的废弃药厂平面图，红蓝两色的马克笔在上面画满了圈和线。他穿着黑色的战术服，领口沾着点老码头的泥点，头发也乱糟糟的，一看就是从老码头直接赶过来，连口气都没歇。
“你们来了，”韦赫恩抬头，把鼻梁上的战术眼镜摘下来，随手扔在桌上，镜片上还沾着细小的水珠，“刚跟技术队的弹道组确认，药厂3号仓库的弹孔是9mm帕拉贝鲁姆弹留下的，弹道纹理比对上了三年前‘军火走私案’里丢失的一把格洛克17——你们还记得那个案子吗？主犯是个叫‘蝰蛇’的境外毒枭，最后让他带着一批军火跑了。”
“蝰蛇？”Reyna的脚步顿住，这个名字像一根刺，瞬间扎进了她的记忆里。2023年的跨境电信诈骗案，他们追了整整三个月，最后发现幕后提供加密技术的，就是这个蝰蛇。可当时因为证据不足，加上对方在境外有保护伞，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逃走。“这么说，‘清毒’试验不是赵凯一个人搞的？他是在给蝰蛇打工，帮蝰蛇生产有问题的药物？”
韦赫恩点了点头，拿起红色马克笔，在平面图上3号仓库的角落画了个圈：“技术队还在仓库的冷藏箱夹层里，找到了半张被撕碎的试验记录——纸质和周明笔记本的一样，应该是周明带过去的。上面写着‘第17批 受试者3人 存活率67%’，后面还跟着一串二进制代码：011001 01101111 01110110 01100101。”
Lucy突然凑过来，眼睛一下子亮了——二进制是她的强项，之前在技术队的时候，她最擅长的就是破解各类编码。她立刻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计算器，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击：“我试试转成ASCII码……011001对应的是‘)’，01101111是‘o’，01110110是‘v’，01100101是‘e’——连起来是‘)ove’？不对啊，试验记录里怎么会有这种没头没尾的字母？”
Reyna皱起眉，伸手拿过韦赫恩手里的马克笔，在纸上把那串二进制重新拆分：“不是按你说的那么拆的，你看，01100101 01101111 01110110 01100101——这样拆才对，每个字节8位，少的位数前面补0。”她一边说，一边在纸上写出对应的ASCII码，“01100101是‘e’，01101111是‘o’，01110110是‘v’，01100101是‘e’——连起来是‘eove’。”
韦赫恩盯着纸上的四个字母，抓了抓头发：“‘eove’？这是什么意思？拼音不是拼音，英文不是英文的，周明写这个干嘛？”
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滴答”地走着，把时间拉得格外漫长。Lucy又拿起手机，试着把“eove”拆开，用拼音、英文、甚至是五笔输入法都试了一遍，可不管怎么组合，都得不到有意义的词。Reyna则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停住的雨——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云层，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忽然想起周明的笔记本，想起里面那页画着“字母错位表”的纸。
“老韦，周明的笔记本呢？”Reyna转身，眼睛里带着一丝期待，“我记得里面有一页，画着A→C，B→D的错位表，说不定‘eove’是用这个表加密过的。”
韦赫恩立刻从脚边的证物袋里翻出笔记本，快速翻到中间一页——果然，那页纸上用铅笔画着一张简易的错位表，左边是大写字母A到Z，右边对应的是C到Z，再加上A和B，旁边还写着一行小字：“应急加密用”。三人立刻凑过去，按表上的规则换算：“e对应g，o对应q，v对应x，e对应g——连起来是‘gqxg’。”
“‘gqxg’？还是四个字母，”韦赫恩挠了挠头，语气里带着点烦躁，“周明这是故意跟我们绕圈子呢？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
Lucy却没说话，手指在平板上飞快地搜索着“gqxg”的可能含义——她查了医学术语、药品代码、甚至是境外的暗网暗号，可都没有匹配的结果。就在这时，Reyna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是张野发来的消息，附带了一张照片。照片是在周明书房的抽屉夹层里拍的，里面藏着一张泛黄的试验报告，纸张边缘已经卷了起来，上面除了“清毒”试验的批次编号（和仓库里找到的半张记录上的“第17批”一致），还有一行用铅笔写的小字，字迹潦草，却能清晰辨认：“蝰蛇要的不是数据，是‘密钥’”。
“密钥？”Lucy猛地站起来，平板差点从手里滑下去，“难道‘gqxg’不是普通的字母，是密钥的一部分？周明把关键信息藏在二进制代码里，用错位表加密，就是为了防止被蝰蛇的人发现？”
韦赫恩刚想说话，口袋里的对讲机突然“刺啦”一声响，里面传来留守小区的队员小李的声音，语气里带着点急促：“韦队！不好了！赵凯在审讯室里闹着要见你们，说有重要的事要讲，还说再晚就来不及了——他刚才突然咳血，我们已经叫了医护人员，现在正在给他止血！”
三人对视一眼，心里都升起一丝不安——赵凯之前一直沉默寡言，不管怎么问，都只说“不知道”，现在突然主动要见他们，还咳血，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Reyna立刻抓起桌上的战术背包：“去审讯室！不管他说什么，都得录下来，说不定能找到突破口。”
审讯室在警局的地下一层，走廊里没有窗户，只有惨白的灯光照着冰冷的水泥墙，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三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赵凯急促的咳嗽声，“咳……咳咳……”，声音嘶哑，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透过门上的观察窗，能看见赵凯坐在审讯椅上，双手被手铐锁在扶手上，脸色惨白得像纸，嘴角挂着一丝暗红的血迹，胸前的衣服已经被咳出来的血浸湿了一小块。两个医护人员正蹲在他身边，一个拿着止血棉给他擦嘴，一个在给他测血压。
“开门，”Reyna对守在门口的警员说，“我们进去跟他谈。”
警员打开门，赵凯听到动静，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是几天没睡觉。他看见Reyna，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手铐拽得坐回椅子上，只能嘶哑地喊：“Reyna警官！我要跟你说！周明不是我杀的！是蝰蛇的人干的！他们逼我……逼我生产‘清毒’药物，还让我监控周明，因为周明发现了他们用吸毒者做活体试验的秘密！”
Reyna走到他面前，拉过一把椅子坐下，Lucy则站在旁边，打开了录音笔，笔尖还在笔记本上随时准备记录。“你先冷静点，”Reyna的语气很平静，“慢慢说，蝰蛇为什么要逼你生产‘清毒’药物？周明发现了什么秘密？”
赵凯咳了两声，医护人员给他递了杯温水，他喝了一口，才稍微缓过来：“我侄子赵磊的公司，其实是蝰蛇出钱开的——三年前，我赌博欠了高利贷，蝰蛇的人找到我，说只要我帮他生产一种‘能让人戒掉毒瘾的药’，就帮我还了高利贷，还让我侄子当公司法人，给我们钱花。我当时走投无路，就答应了。”
“那药就是‘清毒’？”韦赫恩站在后面，双手抱在胸前，眼神锐利地盯着赵凯，“你们在废弃药厂生产，就是为了躲着监管？”
“是……”赵凯的头垂了下去，声音里带着点悔恨，“一开始我以为只是普通的戒毒药，可后来我发现，蝰蛇让我们加的成分里，有能让人产生依赖的物质——而且他还找了一群吸毒者当‘受试者’，让他们试药，记录身体反应。周明是市一院的医生，有几个受试者是他的病人，他发现那些病人的身体越来越差，还出现了神经损伤的症状，就开始怀疑‘清毒’有问题，偷偷调查我们的药厂。”
Lucy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点质疑：“既然周明在调查你们，蝰蛇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还要让你监控他？还有，你给张强开的‘护肝药’里，为什么会有纳曲酮？”
提到张强，赵凯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脸色更白了：“是蝰蛇逼我的！他说张强对‘清毒’药物有抗体——其他受试者试药后，要么出现严重的肝损伤，要么神经坏死，只有张强还能撑着，所以蝰蛇让我用纳曲酮刺激他的免疫系统，看看能不能改进NT-2025毒素的配方……我没办法，只能听他的，把纳曲酮掺在护肝药里，每天看着张强的身体越来越差，我也怕啊！”
他说着，眼泪突然流了下来，混合着嘴角的血迹，看起来格外狼狈：“我去废弃药厂，是为了给蝰蛇送张强的身体检测报告，结果我刚到3号仓库，就听见外面有枪声，有人在追杀我！我躲在冷藏箱后面，才没被发现，后来我趁他们不注意，开车跑了——我真的没杀周明！是蝰蛇的人，在我跑了之后，去周明家杀了他，还嫁祸给我！”
Reyna盯着赵凯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破绽。他的瞳孔放大，呼吸急促，手指还在微微发抖，说话的时候，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下来，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蝰蛇的目的就不只是生产问题药物这么简单了——从监控周明，到杀周明灭口，再到绑架张强，这背后似乎藏着一个更大的阴谋。
就在这时，韦赫恩的对讲机又响了，这次是技术队的小陈，语气里带着点兴奋：“韦队！有重大发现！我们破解了周明电脑里的隐藏文件夹！里面有个加密文件，文件名就是‘gqxg’，需要密钥才能打开！另外，我们通过暗网追踪，查到蝰蛇在境外的悬赏平台上发布了任务，要NT-2025的完整配方，出价五千万美金！”
“五千万美金？”Reyna猛地站起来，心里一阵震惊——NT-2025到底是什么毒素，竟然能值这么多钱？她回头看向赵凯，语气变得急促：“你知道‘gqxg’是什么吗？周明电脑里有个加密文件，文件名就是这个！还有NT-2025，你知道它的配方吗？”
赵凯听到“gqxg”三个字，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恐惧：“‘gqxg’……是‘清毒’试验的核心代码！全称是‘Gu Qing Xue Guang’，取每个字的首字母小写，就是gqxg！蝰蛇一直想要这个代码，因为只有有了这个代码，才能批量生产‘清毒’药物……至于密钥，周明说过，密钥在他的手表里！他的手表是定制的，表盘背面刻着密钥，只有他自己知道！”
三人心里一震——他们之前在周明的书房里，确实看到过一块黑色的机械表，当时以为只是普通的手表，没太在意，现在想来，那竟然是藏着密钥的关键物品！Reyna立刻转身：“去证物室！把周明的手表找出来！”
证物室在一楼，里面摆满了铁架，每个铁架上都放着贴着标签的证物盒。负责管理证物室的老王，听到他们的来意，立刻找出了周明的个人物品证物盒。打开盒子，里面除了钱包、钥匙、手机，还有一块黑色的机械表——表盘是磨砂材质的，表带是棕色的皮质，已经有些磨损，看起来用了很多年。
Reyna小心翼翼地拿起手表，翻到背面——表盘背面果然刻着一串细小的数字，因为时间久了，有些地方已经模糊，但仔细看，还是能辨认出是“20250617”。“20250617……”她轻声念出这串数字，心里突然有了个猜测，“这会不会是周明的生日？或者是‘清毒’试验开始的日期？”
“不管是什么，先发给张野，让他试试解密文件！”韦赫恩拿出手机，对着表盘背面的数字拍了张照，发给了还在周明家勘查的张野。
没过两分钟，张野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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