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破屋回祠堂的路上,风里的霉味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山间草木的清香。林婆婆走在队伍中间,脚步虚浮却每一步都很稳,攥着铜钥匙的手始终没有松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阿月时不时回头看她,眼神里没了之前的警惕,多了几分释然——就像解开了缠绕多年的绳结,终于能喘口气。
到祠堂时,留在这儿的村民已经能轻声说话,见我们带着林婆婆回来,有人下意识往后缩,也有人眼神复杂地望着她。陈婆婆走到供桌前,镇山珠的绿光还在缓缓流转,她抬手轻按珠子,声音清亮:“大家别怕,林桂香已经知错,今日会帮我们彻底驱散邪气。”
村民们没有喧哗,只是安静地让开一条路。阿月走到陈婆婆身边,翻开那本“护珠手记”,指着其中一页:“手记里说,山神庙供桌下的暗格有两层,第一层是平日存放护珠工具的地方,第二层需要铜钥匙才能打开,里面藏着压制邪气的法子。”
“事不宜迟,现在就去山神庙。”陈婆婆收起镇山珠,重新放回阿月的蓝布包,“留两个村民在祠堂照看其他人,其余人跟我们一起去,人多能帮着维持灵气阵。”
我们一行人往山神庙走,这次林婆婆走在了前面。她对山路似乎格外熟悉,避开了湿滑的青苔,绕过了歪倒的树干,偶尔还会提醒身后的人“小心脚下的石子”。走到半山腰时,她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一块巨石:“当年我爹就是在那附近失踪的,我找了他三天,最后是陈婆婆和阿月娘把他的遗体带回来的。”
阿月停下脚步,望着那块巨石,轻声说:“我娘的手记里写,那天她和陈婆婆本来是去山神庙检查灵气,听到巨石后面有邪气异动,跑过去就看到林爷爷倒在地上,邪气已经侵入五脏六腑,根本救不活。”
林婆婆眼眶发红,却没掉眼泪,只是攥紧了钥匙:“要是当时她们跟我说了实话,我也不会恨这么多年……”
“是我们的错,当年不该瞒着你。”陈婆婆叹了口气,“那时见你才十五岁,怕你受不住,没想到反而让仇恨钻了空子。”
没再多说,我们继续往山神庙走。抵达时,庙门还是之前的样子,门板上的红漆斑驳,却在阳光下发着暖光。推开庙门,供桌上积的灰尘已经被拂去,镇山珠之前留下的灵气还在庙里萦绕。
林婆婆走到供桌前,蹲下身,手指沿着桌腿摸索,很快摸到一个不起眼的凹槽。她将铜钥匙插进去,轻轻一拧,“咔嗒”一声轻响,供桌下方的木板弹开一道缝——正是暗格的入口。她伸手拉开木板,暗格分两层,第一层放着几枚锈迹斑斑的铜铃和一张泛黄的符纸,第二层则放着一个锦盒。
阿月凑过去,小心地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张折叠整齐的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复杂的符文,旁边还写着一行小字:“欲散邪气,需以镇山珠为引,借神庙灵气,将符文贴于村东、村西、村南、村北四处高地,四方成阵,可化邪祟。”
“村东是老槐树下,村西是破屋后院,村南是山脚下的水井,村北是晒谷场。”陈婆婆立刻理清了思路,“阿柔、阿桃,你们俩带着符文去村东和村南,我和阿月去村西和村北,林桂香,你带着镇山珠,在祠堂居中守阵,用灵气连接四方,能不能成,就看这一次了。”
林婆婆用力点头,接过阿月递来的镇山珠,掌心的绿光与珠子的光芒相融。我们分成两队,各自往目的地赶。我跟着阿月去村北的晒谷场,路上她脚步轻快,手里的符文被风吹得轻轻颤动,她却紧紧攥着,生怕出一点差错。
到晒谷场时,这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死气,几只麻雀落在谷堆旁啄食,见我们来也不飞走。阿月走到晒谷场中央的草垛上,将符文贴在草垛最高处,然后从蓝布包里拿出一小截桃木枝,蘸了点随身携带的清水,洒在符文上。随着清水落下,符文中的朱砂突然亮了起来,一道细微的红光顺着地面往祠堂的方向延伸,像是一条看不见的线,与其他方向的光芒连接在一起。
“成了!”阿月兴奋地拍手,我也松了口气。抬头望向祠堂的方向,那里正透出一道耀眼的绿光,笼罩住整个村子。
等我们回到祠堂时,其他两队也已经回来。林婆婆坐在供桌前,脸色比之前红润了不少,镇山珠在她掌心旋转,绿光越来越亮。四方的红光汇聚到祠堂,与绿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罩,将村子包裹其中。光罩所及之处,之前残留的邪气像是遇到了烈火的冰雪,瞬间消散无踪。
村民们纷纷走出家门,站在光罩下,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林婆婆站起身,走到村民们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各位乡亲,之前是我被仇恨蒙蔽,勾结邪气害了大家,今日我知错了,以后定会尽我所能,守护村子的安宁。”
村民们没有责怪,反而有人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以后咱们还是一家人。”
阿月走到林婆婆身边,将“护珠手记”递给她:“这是我娘的手记,里面还有很多护珠的法子,以后咱们一起守护村子,守护镇山珠,好不好?”
林婆婆接过手记,泪水终于落了下来,却笑着点头:“好,好……”
夕阳西下时,光罩渐渐散去,镇山珠回到阿月手中,依旧散发着温润的绿光。村子里炊烟袅袅,孩子们在村口追逐打闹,笑声传遍了整个山谷。陈婆婆望着眼前的景象,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知道,这场持续多年的风波,终于画上了圆满的句号,而属于这个村子的安宁,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