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丫头

从梨园后院出来，二月红带着君羡玥往长沙城最有名的 “福湘楼” 走。这酒楼坐落在主街正中，朱红的牌匾挂在门楣上，透着股气派，刚到门口，伙计就热情地迎了上来，见着二月红，更是恭敬地喊了声 “红先生”，引着两人往二楼的包间走。​

包间布置得雅致，窗边摆着两盆兰花，桌上铺着干净的青花桌布。二月红让君羡玥先坐，自己接过菜单，笑着递过去：“看看想吃什么，这家的剁椒鱼头、小炒黄牛肉都是招牌，还有长沙特色的糖油粑粑，甜而不腻，你可以试试。”​

君羡玥也不客气，凑过去指着菜单点了几样，又加了份清炒时蔬，二月红见状，又添了一壶温热的米酒，才让伙计下去。等菜的间隙，两人随意聊着天，从长沙的市井趣闻，说到各地的风土人情。​

聊着聊着，君羡玥说起自己曾见过 “用机器织布，比人工快十倍”，还提到 “女子也能读书识字，做自己想做的事”，这些话让二月红眼睛一亮 —— 在这个时代，大多女子被困于内宅，机器织布也只是听说过零星传闻，君羡玥的想法新奇又大胆，却句句透着道理，让他觉得格外新鲜。他忍不住追问细节，听君羡玥讲起外面的世界，眼神里满是兴趣，不知不觉间，竟生出了想多和她接触的念头，想知道她还有多少与众不同的想法。​

菜很快上桌，剁椒鱼头红亮诱人，小炒黄牛肉香气扑鼻。两人边吃边聊，气氛越发轻松。君羡玥吃得尽兴，偶尔沾了辣油在嘴角，二月红还会递过干净的帕子，动作自然又温和。​

等吃饱喝足，天已经全黑了。二月红坚持要送君羡玥回去，两人并肩走在街头，灯笼的光映在青石板路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到了君羡玥暂住的巷口，二月红停下脚步，笑着说：“今天和你聊天很开心，下次有空，我带你去长沙的岳麓山逛逛，那里的枫叶快红了，景色极好。”​

君羡玥点头应下：“好啊，到时候我请你吃巷口的糖炒栗子。” 两人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君羡玥才转身进了巷子，二月红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才转身离开，心里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的见面。​

自那次福湘楼畅谈后，君羡玥算是真正与九门二爷二月红搭上了线。往后的日子里，二月红常邀她去梨园听戏，或是约着逛长沙的古董街，遇上九门其他兄弟聚会，也会特意带上她。借着二月红这层关系，君羡玥渐渐结识了不少九门人物 —— 会算卦的齐铁嘴、管码头的霍家小姐、做药材生意的解家少爷，几人时常一起吃茶聊天，倒也相处得热络。​

唯独九门之首张大佛爷张启山，始终没能见着面。二月红总说 “下次带你去见佛爷，他常念叨想认识你”，可每次都被 “佛爷忙着处理布防事务”“佛爷去城郊巡查了” 的理由耽搁，一来二去，君羡玥倒也不着急了，只当是缘分未到。​

转眼一年多过去，这天午后，君羡玥应了二月红和齐铁嘴的约，去城西的 “品茗轩” 喝茶。三人坐在二楼临窗的雅间，窗外是熙攘的街景，屋内飘着龙井的清香，相处早已没了最初的生分。​

二月红指尖捻着茶杯，慢悠悠说着近日梨园新排的戏；齐铁嘴则凑在君羡玥身边，拿着一叠卦纸，兴致勃勃地给她算 “近期运势”，还不忘偷偷塞给她一小包刚买的糖炒栗子 —— 这一年多里，齐铁嘴总觉得君羡玥来历不凡，又性子爽朗，便有意与她多亲近，两人一起逛市集、探老店的次数，比和其他人都多，俨然成了熟稔的朋友。​

“我说小玥玥，你这运势可是越来越好，说不定过两天就能遇上贵人。” 齐铁嘴晃着折扇，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君羡玥咬着栗子，笑着回怼：“你上次还说我这周要破财，结果我捡了块上好的墨玉，依我看，你的卦得改改了。” 二月红坐在一旁，看着两人斗嘴，眼底满是笑意，偶尔也插句话，雅间里满是轻松的笑声。​

聊到兴起时，齐铁嘴忽然想起什么，拍了下手：“对了，前儿我见着佛爷，还跟他提了你，他说这两天忙完布防的事，就约你见面，这次总该不会再错过了吧？” 君羡玥闻言，挑了挑眉，没接话 —— 她倒要看看，这位传说中的张大佛爷，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见着。

就在雅间里笑声正浓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锣鼓声，“咚咚锵、咚咚锵” 的声响盖过了街上的喧嚣。君羡玥好奇地探出头，只见一队人簇拥着一顶简陋的轿子往前走，轿旁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手里甩着响鞭，嘴里还吆喝着什么。​

齐铁嘴凑过来解释：“这是长沙青楼的规矩，谁家姑娘被卖进去，就得先被人背着绕城游一圈，算是‘亮相’，再送进楼里。” 君羡玥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正好瞧见轿帘被风吹起一角，露出里面姑娘的侧脸 —— 梳着简单的发髻，脸上满是泪痕，竟是之前在面摊见过的老板女儿，丫头！​

丫头似乎也在慌乱中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能救她的人。当她的目光扫过二楼茶楼窗口，看清坐在那里的二月红时，眼睛瞬间亮了，挣扎着从轿子里探出头，撕心裂肺地喊：“哥！哥！我是丫头呀！哥救救我！”​

楼下的人听见喊声，纷纷抬头往二楼看，目光齐刷刷地聚在二月红身上。君羡玥转头看向身旁的二月红，眼底满是戏谑，故意朝他挑了挑眉，对着齐铁嘴打趣道：“八爷，快给二爷算算，这是不是他的红鸾星动啦？”​

齐铁嘴还没反应过来，抬手就摸出卦签，嘴里念叨着 “待我算算”，一旁的二月红却皱着眉，无奈地拍了下他的手：“老八，阿玥在逗你呢。” 随后他转头看向君羡玥，语气带着几分恳求：“阿玥，帮一下二哥吧。”​

君羡玥瞪大了眼睛，故作惊讶地说：“二哥，那姑娘喊的可是你的名字，我下去算怎么回事啊？难不成要我替你认亲？” 其实她心里清楚，这是二月红和丫头的缘分，本不想插手，可二月红的请求让她有些为难。​

谁知二月红却坚定地摇了摇头，语气平淡：“你不下去，我也不下去。左不过她是被父亲卖进去的，银货两讫，本就与我无关。” 君羡玥愣住了，实在不明白二月红怎么会这么 “狠心”，明明眼神里藏着不忍，却偏要嘴硬。​

楼下的汉子见楼上的二月红没动静，便不耐烦地想把丫头往轿子里拽，周围的人也开始指指点点，吵吵嚷嚷的。君羡玥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身：“哎，二哥，我真是欠了你的。”​

话音刚落，她直接翻过窗台，从二楼一跃而下，稳稳落在地上。不等那两个汉子反应过来，她已经冲上前，一把将丫头从他们手里拉了出来，冷冷地问：“多少钱，能把她带走？”​

其中一个汉子被她的气势吓懵了，另一个反应快，立刻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怎么？姑娘是想替她还债？”​

君羡玥皱着眉，语气越发不耐烦：“别废话，说，多少钱能带走她？”​

两个汉子对视一眼，眼里满是贪婪，其中一个开口：“500 金！给 500 金，就让你把人领走！”​

君羡玥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提高声音：“你再说一遍，多少钱？”​

“500 金！” 那汉子梗着脖子重复道。​

君羡玥没再说话，直接挥拳揍了上去。她下手又快又狠，打得两个汉子满地打滚，嘴里还不忘骂：“她父亲就欠你们 10 两银子，你们敢张口要 500 金？要不要我多买点金元宝，烧给你们当冥钱啊！”​

两个汉子被打得哭爹喊娘，连忙求饶：“姑奶奶！姑奶奶我们错了！100 金！100 金就行，您就让我们赚点辛苦钱吧！”​

这时，二月红和齐铁嘴也从茶楼里走了出来。君羡玥见他们来了，才停下手，从怀里摸出 100 金扔给那两个汉子，然后拉着吓得发抖的丫头，转身就往茶楼的方向走，留下那两个汉子在原地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