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药渣子糊在伤口上，那股子辛辣的刺痛劲过去后，倒真泛起些凉意，血算是勉强止住了。林枫靠着断墙，胡乱用撕下来的布条把伤腿捆上，结打得歪歪扭扭，但好歹是固定住了。
村子里渐渐没了大的动静，只剩下零星的火苗噼啪作响，还有女人压抑的哭声和男人们沉闷的清理废墟的响动。没人再来管他这个守村人。也好，他乐得清静，虽然这清静透着股劫后余生的惨淡。
夜风一吹，带着烧糊了的味道和一股子凉气，刮过他汗湿的脊背，激得他打了个哆嗦。腿上的疼变成了那种闷闷的、持续不断的钝痛，提醒着他刚才经历的一切不是幻觉。
他下意识地又去摸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
咦？
刚才那丝微弱的温热感，不是错觉。这会儿更明显了些，像揣了颗刚捂热的鹌鹑蛋，温吞吞地贴着皮肤。这感觉很奇怪，不像是玉该有的凉，也不是被体温焐热的那种暖，更像是从它内里自个儿透出来的。
他把它凑到眼前，借着远处未熄的火光仔细看。灰扑扑的，还是那副不起眼的德行，上面连点纹路都看不真切。可那股子温吞的热量，实实在在地传递到指腹上。
“邪门……”他低声嘟囔了一句，用指甲抠了抠扳指表面，啥也抠不下来。他想把它褪下来看看，却发现这玩意像是长在了肉上，卡在指关节那里，纹丝不动。稍微用点力，扯得伤口疼，他只好放弃。
肚子里又开始咕咕叫。那半碗糊糊和硬饼子早就消化没了。饥饿和疼痛交织在一起，让他有点发晕。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视线在混乱的村子里扫过。有人家在临时搭起的灶台边煮东西，一股淡淡的、属于粮食的香气飘过来，勾得他胃里更像是有只手在抓。
但他没动。“傻根”或许会凭着本能凑过去讨食，但林枫不会。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在这种时候反而冒了头。他挪开视线，看向远处黑黢黢的山影。
高空中早已没了那两位“仙人”的踪影，只有被烧红的云层慢慢暗淡下去。留下这个烂摊子，死了的人白死，伤了的人自认倒霉。这就是拥有力量的样子？他脑子里闪过那青红光芒碰撞的景象，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羡慕？有点。但更多的是警惕和一种冰冷的疏离。
腿上的伤一阵阵抽痛。玉扳指上的温热感持续不断地传来，像是在提醒他它的存在。这玩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爷爷知道吗？爷爷临终前塞给他，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一堆问题挤在脑子里，没一个能找到答案。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来，眼皮越来越沉。窝棚塌了半边，没法睡人。他拖着伤腿，艰难地挪到一处背风、还算完整的墙根下，蜷缩起来。
夜更深了，气温降得厉害。他抱着胳膊，冷得牙齿有点打颤。伤腿暴露在冷空气里，疼得更清晰了。
就在他冻得有点迷糊的时候，拇指上的玉扳指，那股温吞的热量，忽然像是活了一下，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丝。紧接着，一丝比头发丝还细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意，顺着拇指，慢吞吞地流进了他的身体。
那感觉太细微了，细微到他以为是冻出来的幻觉。可那丝暖意流经的地方，冰冷僵硬的肌肉似乎松弛了一丁点。它沿着手臂慢慢往上爬，速度慢得急人，爬到肩膀就差不多耗光了，没掀起什么浪花。
但就这一点点变化，让林枫猛地睁开了眼睛，睡意全无。
他死死盯着拇指上的扳指。
不是幻觉。
这玩意……真的在往外冒东西？虽然微乎其微，但确实有那么一丝丝热流，渗进了他身体里，稍微驱散了一点寒冷，连腿上的疼痛好像都减轻了一丁点，或许是心理作用？
他不敢确定，心里惊疑不定。这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他尝试着集中精神，去感受那丝热流，但它已经断了，扳指恢复了那种温吞的、内敛的热度，不再有东西流出来。
他保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在寒冷的夜风里，盯着那枚灰扑扑的扳指，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天色开始蒙蒙发亮，村里的鸡叫了第二遍，他才扛不住疲惫和伤痛，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次，他没有“梦”回现代。
他是实打实地，在这个刚刚经历了一场仙战余波、充满了伤痛和焦糊气味的穷山村里，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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