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被浓密的藤蔓遮掩了大半，只留下一个勉强容人钻入的缝隙。里面黑黢黢的，听不到任何声音。
林枫藏在树后，屏息等待。里面是什么？那少年进去做什么？他心里念头急转，风险未知，但直觉告诉他，这里面可能藏着什么。
他摸了摸别在腰后的柴刀，又握紧了削尖的木棍，最终一咬牙，决定进去看看。他动作放得极轻，像狸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拨开藤蔓，侧身滑入洞中。
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土腥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感。洞内比想象中要深，光线几乎完全消失，只有从身后藤蔓缝隙里透进来的极微弱天光，勉强勾勒出脚下粗糙不平的地面。
他适应了一下黑暗，竖起耳朵仔细听。前面似乎有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动静，还有……压抑的咀嚼声？
他弓着身子，贴着冰冷的石壁，一步步往里挪。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能模糊看到这山洞并不规整，到处是凸起的岩石。
拐过一个弯，前面隐约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昏黄的光晕。
咀嚼声就是从那边传来的。
林枫的心提了起来，更加小心地靠近，躲在一块巨大的钟乳石后面，缓缓探出头。
眼前是一个稍微宽敞些的洞窟。角落裏，一小截像是蜡烛头的东西插在石缝里，豆大的火苗摇曳着，发出昏黄的光，勉强照亮一小片地方。
白天见过的那个瘦弱少年，正背对着他，蜷缩在蜡烛光晕的边缘，手里似乎捧着什么东西，正低着头，小口小口地、急切地啃咬着，发出那种细微的咀嚼声。他的肩膀微微耸动，吃得很专注。
他在偷吃什么？
林枫目光扫过洞窟其他地方。这里似乎有人生活过的痕迹。角落里铺着一些干草，像是个简陋的床铺。旁边散落着几个破旧的瓦罐，石壁上似乎还有一些模糊的刻痕。
他的视线最终落回那少年身上，以及他手里捧着的东西。
借着摇晃的烛光，他看清了——那似乎是一种块茎类植物，外面还沾着泥土，被少年啃得坑坑洼洼。生的。
少年吃得很快，好像饿极了，连皮都顾不上剥，只是机械地往嘴里塞，不时被噎得轻轻咳嗽，捶两下胸口，又继续吃。
林枫看着那背影，心里那股警惕和敌意，莫名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这少年偷偷跑出来，就是为了躲在这里啃生块茎？
他正想着，脚下不小心踢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子。
石子咕噜噜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洞穴里显得格外清晰！
那正在啃食的少年猛地一僵，像是受惊的兔子，霍然转过身来！
蜡烛昏黄的光照亮了他的脸。比白天远看时更清晰，面黄肌瘦，眼眶深陷，但一双眼睛却因为惊恐而瞪得很大，嘴里还塞满了食物，鼓囊囊的。
他看到藏在钟乳石后的林枫，喉咙里发出嗬的一声短促惊叫，手里的块茎掉在地上，整个人猛地向后缩去，后背重重撞在石壁上，浑身抖得厉害。
“谁？！你是谁？！”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恐惧，手指下意识地在身边摸索，抓住了一块边缘锋利的石头，颤抖地指向林枫的方向。
林枫知道自己暴露了。他看着少年那惊惧过度、几乎要崩溃的样子，缓缓从钟乳石后走了出来，尽量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没有威胁。他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武器——虽然柴刀就别在腰后。
“别怕。”林枫开口，声音在洞穴里显得有些低沉，“我没有恶意。我只是……路过，看到你进来，有点好奇。”
那少年依旧惊恐地瞪着他，手里的石头握得死死的，身体紧绷，像是随时会扑上来或者转身逃跑。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林枫的衣着，看到他同样破旧的衣服和手里的木棍，恐惧中似乎又多了一丝疑惑。
“你……你不是黑风寨的人？”少年声音发抖地问，眼神里充满了不确定。
黑风寨？林枫记下了这个名字，摇了摇头：“不是。我从南边来的，村子没了，一个人在山里转。”
听到“村子没了”，少年的眼神波动了一下，但警惕并未减少。“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看到你从木屋出来，跟过来的。”林枫实话实说，目光落在地上那个沾满泥土和牙印的块茎上，“你就吃这个？”
少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上闪过一丝窘迫和慌张，下意识地用脚想把那块茎踢到暗处，但动作做到一半又停住了，只是抿紧了嘴唇，不说话，依旧死死盯着林枫。
洞窟里陷入一种僵持的沉默，只有蜡烛燃烧时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林枫看着他那副营养不良、惊恐又带着点倔强的样子，忽然想起了最初在村子里挨饿受冻、被人叫“傻根”的自己。
他沉默了一下，慢慢伸手，从怀里取出用树叶包着的最后几块肉干——那是他准备明天吃的口粮。他小心地放在两人之间的空地上，然后后退了两步。
“这个，熟的。比你那个好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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