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山林里的雾气渐渐散开。
林枫回到藏身的灌木丛，衣服半干不湿地贴在身上，很不舒服。他啃了两口冷肉干，又喝了点水，脑子里却还在想着对岸那个叫石头的少年，还有他口中的“黑风寨”。
一个人躲着，靠吃生地薯活着，提心吊胆怕被土匪发现……这日子，确实难熬。跟他刚逃到山里时有点像，但又更绝望些。
他休息了一会儿，等身上力气恢复了些，又去河里抓了几条鱼——现在他动作快了不少，用手里的尖木棍就能刺中。他用树枝串了，生火烤上。
鱼烤到半熟，香味飘出来的时候，他拿起最大的一条，用大树叶子包了，再次蹚水过河。
他没直接去木屋，而是绕到了昨晚那个山洞附近，低声喊了一句：“石头？”
里面窸窣响了一下，过了一会儿，石头才从藤蔓后面小心翼翼探出头，脸上还带着戒备，但看到是林枫，尤其是看到他手里冒着热气的烤鱼时，眼神亮了一下，又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给你。”林枫把烤鱼递过去。
石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低声道：“谢谢。”他饿得狠了，也顾不上烫，小口却快速地吃起来，比昨晚啃生地薯的样子好了太多。
林枫在一旁看着，等他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口：“你叫石头？”
“嗯。”石头点点头，舔了舔手指上的油渍。
“这名字……”林枫顿了顿，想起爷爷以前说，名字寄托着念想，“不太好听，听着就像没人疼似的。”
石头愣了一下，低下头，没说话。
林枫看着他：“我给你重新取一个，行吗？”
石头抬起头，眼睛里有些茫然，又有点说不清的期待。他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声问：“……取什么？”
“你也姓林吧。”林枫想了想，说的很自然，“叫林石。树林的林，石头的石。还带着你原来的名，但听着不一样了。以后就算只有一个人，也得像林子的树，石头的山，立得住。”
石头——现在该叫林石了，听着这话，眼睛眨了几下，微微亮了起来。他小声地、试探性地重复了一遍：“林……石？”
“对，林石。”林枫点点头，“以后就这么叫你。”
林石低下头，看着手里吃剩的鱼骨头，很久，才很轻地“嗯”了一声。声音里好像多了点什么东西。
“黑风寨的人，最近常下来吗？”林枫开始问正事。
林石摇摇头：“不固定……有时候一个月也不见影，有时候隔几天就能看到他们在河对岸晃……我不敢生大火，就是怕烟把他们引来。”
“他们一般从哪个方向来？大概多少人？”
“都是从北边深山里出来。”林石指向河流的上游，“有时候三五个人，有时候七八个……都带着刀，凶得很。”他说着，脸上又露出惧色。
林枫默默记下。北边，上游。
“你平时就躲在这洞里和那木屋里？”
“嗯……木屋里偶尔去睡一下，洞里更安全些。”林石小声道，“地薯快吃完了……”
粮食是个大问题。光靠那点野生地薯和偶尔抓点鱼，肯定不够。
林枫沉吟片刻，说道：“我那边还有点肉干，晚点给你拿些过来。老吃生的不行。”
他看了看林石瘦弱的身板：“光躲着不是办法。你得有点力气，万一……万一真要跑，也得跑得动。”
林石茫然地看着他。
林枫没再多说。他起身，在洞里转了转。这洞穴不算深，但位置隐蔽，入口狭窄，易守难攻，确实是个不错的藏身之所。就是太潮湿阴冷，长期待着容易生病。
“我回头给你弄点干草过来铺厚点。”林枫道，“晚上睡觉能暖和些。”
林石看着林枫的背影，眼神复杂。很久没人跟他说过这么多话，更没人关心他睡得好不好，冷不冷。
“你……你为什么帮我？”他忍不住问。
林枫停住脚步，转过身。为什么？可能是因为看到他，就像看到刚来到这个世界时那个无助又恐慌的自己。
“碰上了，就搭把手。”林枫说得很简单，“你叫我一声哥就行。”
林石看着他那张同样年轻却沉稳许多的脸，嘴唇动了动，那几个字在嘴边滚了滚，最终还是没叫出口，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我晚点再过来。”林枫没强求，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山洞。
回到南岸，林枫把自己藏的大部分肉干都拿了出来，又去找了大量干燥柔软的野草，捆成一大捆。来回几趟，给林石送了过去。
看着林枫忙碌的身影，和自己铺得厚实了许多的草铺，以及手里沉甸甸的肉干，林石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眼睛有点发酸。
林枫忙完，又教了他几个最简单的锻炼动作，让他没事就在洞里练练，活动开身体。
“我先回去了。自己小心点，有事就去河对面叫我，老地方。”林枫叮嘱完，准备离开。
“林……林哥。”就在他快要走出洞口时，林石终于鼓起勇气，小声地喊了一句。
林枫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拨开藤蔓走了出去。
外面阳光正好。
林枫回到南岸，看着哗哗流淌的河水，和对面那几间孤零零的木屋。
暂时安顿好了林石，但他自己的问题还没解决。
黑风寨的威胁像块石头压在心上。而且，一直待在这河边，也不是长久之计。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北方。
黑风寨从北边来。那些所谓的“仙师地盘”，据说也在更北的深山里。
危险和机遇，好像都在那个方向。
他得尽快提升实力。至少，在黑风寨的人下次下来时，能有自保，甚至……保护别人的能力。
他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那丝微弱却坚韧的气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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