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微言去病房换赵慧兰休息，刚到门口就见顾晏辰站在走廊尽头打电话，眉头拧着，神色比昨晚更沉。等他挂了电话走过来，她才小声问：“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顾晏辰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声音压得低：“找到了保姆的住处，但还没让手下去见。”他顿了顿，坦诚道，“找得太顺了，像是有人故意把地址递到我们跟前的。”

林微言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想起苏清媛离开时那抹藏在眼底的得意。是了，以苏清媛的性子，怎会只抛个引子就罢休？恐怕早就算好了他们会去查，甚至连“找到”的过程都替他们“安排”好了。

“那……”她咬了咬唇，“我们还要去吗？”

“去。”顾晏辰点头，眼底透着笃定，“但不能按她的路子走。我已经让助理先去查那个保姆的底细，还有她这些年跟苏家有没有来往。等摸清了情况，我们再过去。”

他怕她担心，又补充道：“你别慌，这事我来盯着。你先好好陪叔叔阿姨，下午我让厨房炖了汤，给你送过来。”

林微言点点头，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知道他昨晚定是没睡好，心里又暖又涩：“你也别太累了，要是忙就不用特意跑过来。”

“再忙也得见你啊。”顾晏辰笑了笑，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乖，进去吧。”

等林微言进了病房，顾晏辰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他拿出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查清楚保姆这些年的经济来源，尤其是近半年有没有大额进账。另外，苏清媛那边，也盯紧点，看看她最近跟谁联系过。”

挂了电话，他靠在墙上揉了揉眉心。苏清媛这步棋太毒，明着是挑拨林微言和养父母，实则是想借“旧闻”搅乱林微言的心绪，让她自乱阵脚。可她既然敢提当年的事，难保手里没捏着些被刻意“加工”过的“证据”，他必须得先堵死这条路。

病房里，赵慧兰正给林建国喂粥，见林微言进来，连忙擦了擦手：“微微，你跟顾先生说啥呢？站门口说了半天。”

“没说啥，就问他早饭吃没吃。”林微言不想让他们担心，没提保姆的事，接过赵慧兰手里的碗，“妈，您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就行。”

赵慧兰点点头，却没立刻走，拉着她的手叹了口气：“昨晚你爸跟我说了，他总觉得对不住你。当年没敢多打听你亲生爸妈的事，现在又让你被人这么搅和……”

“妈，跟你们没关系。”林微言打断她，眼眶有点红，“是苏清媛故意找事，跟你们没关系的。”

林建国躺在床上，看着她轻声道：“微微，不管当年发生过什么，你要信爸妈，我们从没做过对不起你亲生父母的事。那个箱子……等你爸好点了，咱们就回杂货店去拿。”

“不急的爸。”林微言连忙说，“您先养好身体再说。”

她知道养父母心里也堵得慌，苏清媛的话像根刺，不仅扎在她心里，也扎在他们心里。

下午顾晏辰送汤来时，带来了助理的消息：“保姆叫刘婶，十几年前从苏家辞的职，之后就一直住在老城区。近半年确实有两笔大额进账，来源查不到，像是现金存进去的。”

林微言端着汤碗的手顿了顿：“是苏清媛给的？”

“大概率是。”顾晏辰点头，“她应该是早就买通了刘婶，就等我们找上门。”

“那我们还去吗？”

“去。”顾晏辰舀了勺汤递到她嘴边，“但得换个方式。我让助理先去跟刘婶打个照面，不提你，就说帮朋友查旧人，看看她的反应。要是她嘴紧，咱们再想别的办法；要是她敢乱说话……”他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我也有办法让她把真话吐出来。”

林微言喝了口汤，暖意在喉咙里散开，心里却还是沉甸甸的。她总觉得，刘婶知道的，恐怕比他们想的要多。

第三天下午，助理传来了消息：“顾总，刘婶反应很奇怪。我让兄弟装作问路的，提了句‘十几年前在苏家当保姆的刘婶是不是住这儿’，她就把门砰地关上了，还拉了窗帘。看样子是心里有鬼。”

顾晏辰正在医院陪林建国说话，闻言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知道了。你让兄弟撤回来，别再盯着了。”

挂了电话，林微言凑过来小声问：“怎么样？”

“心虚了。”顾晏辰低声道，“她这反应，要么是收了苏清媛的钱怕露馅，要么就是知道些真事，被苏清媛拿住了把柄。”

林建国在旁边听见了，咳嗽了两声：“要不……还是别查了？”

林微言和顾晏辰同时看向他。

“爸……”

“叔叔，您是担心……”

林建国摆摆手，叹了口气：“我是怕，查出来的事太扎心。不管当年到底咋回事，都过去了这么多年，微微现在好好的，咱们家也好好的，要是真查出些啥，闹得人仰马翻的，不值当。”他看向林微言，眼神疼惜，“爸就想让你安安稳稳的。”

林微言鼻子一酸，握住他的手：“爸，我知道您心疼我。可苏清媛不会罢休的，她要是拿着这些事到处乱说，到时候更麻烦。不如咱们自己查清楚，也好心里有数。”

顾晏辰也点头：“叔叔说得对，安稳最重要。但这事躲不过去，苏清媛既然敢开这个头，就肯定会有后招。咱们查清楚了，才能防着她。”

林建国沉默了。他不是不明白这个理，就是怕女儿受委屈。

正说着，林微言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接起来，那边传来苏清媛的声音，带着点“关切”：“微言，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要不要我把刘婶的地址发给你？我今天路过老城区，还看见她了呢，她好像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呢。”

林微言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冷声道：“不用了，我没兴趣知道。”

“微言，你别这样啊。”苏清媛的声音委屈起来，“我知道你不信我，但这事关你亲生父母啊！你就不想知道他们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还是说……你怕知道真相？”

“我怕什么？”林微言压着怒气，“我只是不想被你当枪使。苏清媛，你要是真有孝心，就别拿死人的事做文章。”

说完，她直接挂了电话，胸口还在起伏。

顾晏辰拍了拍她的背，低声道：“别气，她就是故意激你。”

林微言点点头，心里却忽然有了个主意。她看向顾晏辰：“晏辰，要不……我们明天就去见刘婶吧？”

顾晏辰愣了愣：“现在去？怕是会中苏清媛的圈套。”

“我知道。”林微言咬了咬唇，“但她越是想让我们去，我们越得去。不过不是按她想的来。我想……单独去见她。”

“不行！”顾晏辰立刻反对，“太危险了，谁知道她会对你做什么？”

“不会的。”林微言摇摇头，“她收了苏清媛的钱，目的是骗我，不是害我。我一个人去，不带别人，她反而会放松警惕。要是你陪着，她说不定更不敢说实话。”

她看着顾晏辰，眼神很坚定：“我想试试。我不想一直被她牵着走，我想自己听听刘婶怎么说。”

顾晏辰看着她眼底的执拗，知道她下定了决心。他沉默了很久，终是松了口，却加了条件：“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我就在胡同口等着，你要是有任何事，立刻给我发消息。另外，我给你带个录音笔，把你们的对话录下来，回来咱们一起听。”

林微言知道这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连忙点头：“好。”

林建国看着他们，张了张嘴，最终只叹了口气：“小心点。”

第二天一早，林微言没告诉赵慧兰，只说跟顾晏辰出去办点事。顾晏辰把她送到和平里胡同口，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她口袋里的录音笔，才不放心地叮嘱：“别跟她硬碰硬，她说什么你都先听着，别信也别急，回来咱们慢慢捋。要是她对你态度不好，你就走，别恋战。”

“知道啦，啰嗦。”林微言笑着抱了抱他，“我很快就出来。”

看着她走进胡同的背影，顾晏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靠在车边，指尖攥得发白，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胡同口，生怕错过她出来的身影。

胡同里，林微言按着地址找到了刘婶家。那是个老旧的四合院，刘婶家在最里面。她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开了条缝，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探出头，警惕地看着她：“你找谁？”

“是刘婶吗？”林微言放柔了声音，“我是林微言，我想问问您关于我亲生父母的事。”

刘婶的脸色瞬间变了，猛地想关门，林微言连忙伸手挡住：“刘婶，您别急着关门。我就问几句话，问完就走。我知道您可能有难处，但我就是想知道真相，没别的意思。”

刘婶看着她，眼神闪烁，犹豫了很久，终是把门打开了：“进来吧，别在门口站着。”

林微言跟着她进了屋。屋里很简陋，家具都是旧的。刘婶给她倒了杯白水，自己坐在对面的小马扎上，搓着手沉默了半天，才开口：“你……真是林家的丫头？”

“是。”林微言点头，“我从小被林家收养。”

刘婶叹了口气：“当年的事，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提它干啥。”

“苏清媛找过您吧？”林微言直接问。

刘婶的手猛地一顿，抬头看她，眼里满是惊讶。

林微言看着她，轻声道：“她是不是让您跟我说，我亲生父母的事跟林家有关？是不是还让您编些别的？”

刘婶张了张嘴，没说话，脸上却写满了“被说中了”。

林微言心里有了数，又道：“刘婶，我知道您可能收了她的钱，或者她拿什么事要挟您了。但我还是想听听真话。我亲生父母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跟林家，到底有没有关系？”

刘婶沉默了很久，眼眶忽然红了。她抹了把眼泪，叹了口气：“造孽啊……当年的事，哪能怪林家呢……”

她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缓缓开口：“你亲生爸妈，当年确实是出了意外。但在那之前，他们俩就打算去找你了。是你亲生妈妈，托我跟林家递过话，说想把你接回去。”

林微言的心猛地一跳：“那……林家怎么没接？”

“不是林家不接。”刘婶摇头，声音哽咽，“是我没把话传到啊！”

荆棘路初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