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言握着水杯的手猛地收紧,杯壁的凉意透过指尖窜上来,她却没察觉,只睁着眼睛望着刘婶,声音都发颤:“您……您没传到?为什么?”
刘婶垂着头,枯瘦的手反复摩挲着衣角,声音闷得像堵在喉咙里:“那时候我在苏家当保姆,苏老太太——就是苏清媛的奶奶,她早知道你亲生爸妈想接你。有天她把我叫到跟前,塞给我一个沉甸甸的布包,打开一看是钱,够我那病秧子男人瞧两年病的。”
她抬眼时,眼里蒙着层浑浊的泪:“她跟我说,林家收养你这么久,早有感情,你亲生爸妈常年在外跑生意,接回去未必能顾上你。还说……说你亲生爸妈那生意不稳妥,指不定哪天就出事,让我别传那话,省得你跟着折腾。”
“我那时候被钱迷了心窍,又想着苏老太太说的或许是对的,就……就把这事压下去了。”刘婶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成了啜泣,“没过仨月,就听说你亲生爸妈出了车祸……我这心啊,这些年就没安生过,总觉得是我害了他们,也害了你——要是我把话传到了,他们说不定早早就接了你,或许……或许就不会出事了……”
林微言坐在那儿,脑子里嗡嗡响。原来不是养父母瞒了她,也不是亲生父母没找过她,是中间被人截了话。苏老太太?那个她只在苏家长辈合影里见过的老太太,竟在多年前就攥着她的命运轻轻拨了一下。
“那苏清媛呢?”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知道这些事吗?”
刘婶抹了把脸,点头又摇头:“她那会儿还小,未必清楚前因后果。但前阵子她找到我,提着当年的事,问我是不是没把话传给林家。我起初不敢认,她就拿我孙子说事——我那孙子在苏家旗下的公司上班,她扬言要让他丢工作。”
“她给了我一笔钱,让我见了你就说……说林家当年知道你亲生爸妈要接你,故意拦着,还说你亲生爸妈的车祸跟林家有点关系。”刘婶咬着唇,满脸愧疚,“我没敢全听她的,可我也没敢直接拒,我……”
“我知道了。”林微言打断她,心里那股沉甸甸的感觉忽然松了些,却又酸得厉害。她站起身,从包里拿出个信封递过去:“刘婶,这钱您拿着,不是买您的话,是谢您今天肯跟我说真话。您孙子的工作,我会让顾晏辰打个招呼,苏清媛那边不会再找他麻烦。”
刘婶愣了愣,看着信封又看着她,眼泪掉得更凶:“姑娘,我对不住你啊……”
“都过去了。”林微言轻轻摇头,转身往门口走,走到门槛时又停住,回头道,“您也别太怪自己,那时候您有难处。只是往后,别再被人拿把柄了。”
出了四合院,胡同里的风一吹,林微言才发现自己手心竟全是汗。她快步往胡同口走,远远看见顾晏辰还靠在车边,身影绷得笔直,见她出来,几乎是立刻就迎了上来。
“怎么样?”他攥住她的手腕,指尖带着凉意,眼神里全是急。
林微言看着他,忽然笑了笑,眼眶却红了:“我没事。而且……我知道真相了。”
顾晏辰没多问,先拉着她上了车,递过瓶温水,等她喝了两口,才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回家说。”
车里很安静,林微言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倒退的老房子,心里翻涌的情绪慢慢平复。苏清媛想拿这事搅乱她的生活,想让她恨养父母,可到头来,却让她弄明白了最该弄明白的事——养父母从未负她,亲生父母也从未忘了她。
至于苏家……林微言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没了迷茫,只剩清明。欠了人的,总得还。
顾晏辰侧头看她,见她神色虽轻,眼底却有了定数,便没再多言,只悄悄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有些事,她想通了,就好。接下来的,他陪着她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