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青崖宗,气氛并未因魔窟的短暂交锋而轻松。玄霄真人真身仍在闭关,那日的虚影传讯耗费了他极大的心神。宗内事务暂由几位长老共同主持,而苏辞与林微则被要求静心休养,特别是苏辞,需彻底清除“缠绵”余毒。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苏辞在林微精心调配的解药和自己的修为加持下,毒性逐渐被拔除,但灵力恢复缓慢,且时常被一种难以言喻的虚妄感侵袭,仿佛眼前的世界隔着一层薄纱。芷萝最后的话语如同心魔,在他调息时时常回响:“你们如何确定...不是另一场更为精心编织的‘剧本’?”
林微同样无法安宁。她虽未中毒,但魔窟中分身承伤,神魂亦受到震荡。更让她忧心的是,她暗中调查发现,芷萝潜伏宗门期间,活动范围远不止药庐和苏辞身边。她似乎对宗门的古老典籍、尤其是关于宗门早期历史和禁地传说的部分格外感兴趣。
这一日,林微悄然来到宗门藏经阁的深处,这里存放着许多未经整理、甚至被视为荒诞传说的古老卷轴。凭借之前留意到的芷萝行动轨迹和一丝微不可查的魔气残留,她在一堆关于“青崖山灵脉溯古”的竹简中,发现了一枚被巧妙隐藏的黑色玉简。
玉简内容被加密,但林微以青鸾血脉之力强行破译,得到的信息让她脊背发凉。玉简内并非什么魔功邪法,而是一段被湮灭的历史记载碎片,其中竟提及逐光、承影双剑并非青崖宗祖师所铸,而是更早时期,从一处名为“寂灭渊”的古战场遗迹中寻得并镇压!记载还模糊提到,双剑之力,并非纯粹的正道仙元,其内核似乎与某种古老的幽冥之力同源。
“双剑是祸源!”——林微猛地想起自己在剑阁阻止芷萝时说过的话。当时她只是为了寻一个借口,没想到竟可能歪打正着,触及了部分真相?如果双剑本身就有问题,那宗门的历代传承,师尊的守护,甚至他们二人以双剑合力封印雪洞...这一切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就在林微心神剧震之时,藏经阁外突然传来喧哗之声!
“抓住她!她偷入了禁库!”有弟子厉声喝道。
林微迅速收起玉简,闪身而出。只见数名执法弟子正围住一个身影——竟是芷萝昔日在内门的一位交好师妹,名唤云苓。此刻云苓面色惊慌,手中紧握着一枚黯淡的珠子。
“不是我!是芷萝师姐...她之前托我保管此物,说若她一月未归,便让我将其放入禁库第三层的凹槽中...”云苓仓皇辩解,“我不知这是何物,只是念及旧情...”
禁库第三层!那是存放历代祖师遗物和宗门最机密物品的地方,有极强的结界守护。林微心中一动,上前接过那枚珠子。珠子入手冰凉,看似普通,但林微敏锐感知到其内部有一丝极其隐晦的空间波动。
“这不是攻击或防御法器,”一位擅长炼器的长老查验后皱眉道,“更像是一把...钥匙?”
钥匙?指向何处?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禁库方向。
经掌门特许(玄霄真人短暂出关指示),众人谨慎地持珠进入禁库第三层。果然在一个不起眼的祖师牌位后方,发现了一个与珠子形状完全契合的凹槽。
林微与苏辞对视一眼,在长老们的护法下,将珠子放入凹槽。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一阵微光闪过,牌位后的石壁无声地滑开,露出了一条向下延伸、幽深漆黑的密道!浓郁的古老气息扑面而来,其中竟夹杂着一丝与双剑同源、却更加苍凉磅礴的能量波动。
这条密道,甚至连现任掌门玄霄真人都不知情!古籍中亦无记载。
玄霄真人面色凝重至极,他感受到密道深处传来的气息,沉吟片刻,道:“苏辞,林微,你二人随我入内探查。其余人严守此地,不得妄动。”
密道深邃,石壁上刻满了从未见过的古老符文,其风格与现今青崖宗乃至整个正道修仙界的流派都大相径庭。越是深入,那股苍凉的能量波动就越是清晰。
终于,他们抵达了一处巨大的地下石窟。石窟中央,并非想象中的宝藏或魔物,而是一座破碎的古老祭坛。祭坛的样式,竟与之前在魔窟中芷萝幻影所展示的那座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更加古老,破损严重,似乎早已废弃千年。
祭坛周围,散落着一些早已失去光泽的碎片,似是法器残骸。
而在祭坛正上方,悬浮着两团微弱的光晕——其气息、质感,竟与逐光、承影双剑一模一样!
“这...”苏辞惊愕,下意识地感应剑阁中的双剑,却发现联系依旧存在,剑阁中的双剑并无异样。
“是投影?还是...复制品?”林微也感到不可思议。
玄霄真人仔细观察良久,又触摸了祭坛上的刻纹,脸色越来越沉:“这不是投影,更非复制。这是‘剑魂之源’。”
他缓缓道出一个惊人的秘密:“根据这祭坛上的零星记载和宗门最古老的只言片语...逐光与承影,并非实体剑那么简单。它们更像是一对‘钥匙’或‘容器’,其真正的核心,是这祭坛所孕育的某种不朽剑魂。你们在剑阁所见所持的,是剑魂在外显化的实体形态。而这里,才是它们力量的真正源头,也是它们与那‘寂灭渊’古老力量连接的节点!”
“芷萝的目标,从来不只是盗走实体剑!她真正想要的,是找到并控制这个源头!”林微瞬间明悟。
“恐怕正是如此。”玄霄真人颔首,眼中忧色更深,“她让云苓放入的‘钥匙’,并非为了盗取,而是为了开启这条通道,定位这个源头。她之前的一切行动,陷害、下毒、离间,或许都是为了分散我们的注意力,为她暗中寻找并开启此地创造机会和时间!”
苏辞感到一阵寒意:“那她现在...是否已经...”
话音未落,整个源头祭坛突然轻微震动起来!那两团代表剑魂之源的光晕开始明灭不定,四周石壁上的古老符文依次亮起,散发出幽暗的光芒。
一个飘渺而熟悉的笑声仿佛从虚空深处传来,又像是直接在三人脑海中响起:
“现在才发现吗?可惜...已经晚了那么一点点。”是芷萝的声音!
“多谢你们帮我最终定位并激活了这源头之地的反应。双剑实体与魂源的共鸣已然加强,最后的仪式,终于可以真正开始了...呵呵...”
声音逐渐消散,无论三人如何探查,都找不到芷萝丝毫踪迹。她似乎早已料到他们会发现此地,并借此完成了某种远程的催化。
玄霄真人立刻尝试封印此地,却发现源头祭坛的力量古老而强大,且与剑阁中的双剑实体遥相呼应,强行封印可能会引起双剑反噬,伤及宗门灵脉。
“我们必须立刻返回剑阁!”玄霄真人当机立断。
三人迅速退出密道,重返地面。然而,刚出禁库,一名弟子便慌慌张张地跑来:
“掌门!诸位长老!剑阁...剑阁异变!”
众人疾驰至剑阁,只见守护剑阁的八十一重天罡结界光芒大盛,自主激发到了极致,嗡鸣不止。结界之内,供奉台上的逐光、承影双剑正在剧烈震颤,剑身流光溢彩,仿佛在回应着远方源头的召唤,散发出远超平日的力量波动,但这波动中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狂躁。
更让人心惊的是,双剑剑柄之上,原本纯净的光泽中,竟隐隐透出一丝极淡、却与那源头之地同源的幽暗纹路!
苏辞与林微试图靠近,却被结界和双剑自行散发的力场推开。他们与双剑之间的心神联系也变得时断时续,模糊不清。
“双剑的力量在增强,但在变得不稳定,且...正在被某种古老的力量侵蚀同化!”林微感受着青鸾血脉传来的警示,脸色发白。
玄霄真人面色无比凝重:“芷萝的目的,是要通过控制源头,反过来污染并掌控实体双剑!一旦她成功,不仅能获得双剑之力,甚至可能通过双剑与雪洞封印的联系,动摇乃至破坏封印!”
整个青崖宗如临大敌。
苏辞看着躁动不安的双剑,感受着体内仍未完全恢复的灵力和那如影随形的虚妄感,又想起芷萝层层的算计和那深不可测的“剧本”之言。
林微则握紧了手中那枚来自藏经阁的黑色玉简,寂灭渊、古战场、幽冥之力...这些词语在她心中盘旋。芷萝,或者说她背后的暗影教,究竟想用这双剑和其源头做什么?真的只是为了解开魔神封印吗?还是有更深层、更可怕的目的?
风暴并未结束,反而刚刚开始。敌人隐藏在迷雾之后,棋局远比他想象的更为庞大和诡异。他和林微,以及整个青崖宗,都已是这盘棋上至关重要的棋子。
而下一步,该如何走?如何才能看破这“剧本”,夺回主动权?苏辞的目光与林微相遇,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决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