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处理伤口

傅隆生冰冷的目光果然被动摇，缓缓移到了熙旺的脖颈上，又看了看其他几人的情况

令人窒息的漫长沉默再次降临，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每个人压抑的呼吸声和心脏过速跳动的声音

终于，傅隆生极其疲惫地、几不可闻地深深叹了一口气，那口气仿佛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与怒火，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倦怠。他向后重重地陷进沙发靠背里，仿佛连支撑自己身体的力气都已耗尽，抬起一只微微颤抖的手，无力地挥了挥，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傅隆生都……滚出去。现在……全都给我滚出去，看着你们……我就心烦

没有进一步的斥责，没有歇斯底里的暴怒，只是这样一句充满无尽疲惫与失望的话，却像特赦令一样，让所有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得以稍稍回落，这不是原谅，但至少是风暴暂歇、危险解除的信号

方喻词红着眼睛，赶紧拉着熙旺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用颤抖的手拧开药油瓶盖，倒了一些在棉签上，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极其轻柔地为他处理颈上那可怖的伤痕，她的动作专注无比，每一次轻微的触碰都让她自己的眉头跟着揪紧

熙旺端坐着，任由她处理伤口，药油带来的刺痛感让他肌肉微微收缩，但他的目光却再次投向沙发上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显得苍老而孤寂的傅隆生

他比谁都明白，干爹那毁天灭地的愤怒，从来不是因为计划本身被更改，或是可能到手的巨大利益受损，而是因为那无法预知、失控的风险，那足以在瞬息之间吞噬掉他们所有人的致命危险，那雷霆万钧的暴怒之下，藏的是一种最深沉的、近乎笨拙的恐惧，一种害怕失去他们的、不善于表达的守护

屋内冰冷的灯光依旧明亮，毫无保留地照亮每一张惊魂未定、带着或轻或重伤痕、却依旧在惊涛骇浪后本能地彼此依靠的脸庞，裂痕已然出现，信任需要时间小心翼翼地弥合

方喻词仔细地为熙旺处理好伤口，做完这一切，她并没有停下，而是深吸一口气，拿起药箱，转向房间里的其他伤者

她先是走到靠坐在墙边地板上的熙蒙面前，熙蒙微微仰着头，闭着眼，嘴角破裂处已经凝结了暗红色的血痂，一边脸颊红肿得老高，清晰地印着指痕，整个人笼罩在一种压抑的、不服输的倔强沉默里。 方喻词在他面前蹲下，打开药箱的声音让他睁开了眼。他的眼神里还有未散的戾气和屈辱，但在接触到她担忧的目光时，那锐利稍稍软化了一丝

方喻词别动

方喻词的声音很轻，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她用沾了生理盐水的棉球，小心翼翼地擦拭他嘴角和周围皮肤的血污和灰尘，棉球触碰到伤口时，熙蒙的肌肉瞬间绷紧，下颌线咬得死紧，却硬是没发出一点声音，方喻词的动作更加轻柔，她拿出冰袋，用薄毛巾包好，轻轻敷在他红肿的脸颊上，冰冷的刺激让熙蒙猛地吸了一口气

方喻词忍着点，冰敷一下会好得快些

她低声说，另一只手下意识地轻轻拍了拍他紧绷的手臂，熙蒙没有回应，只是闭上了眼，感受着脸上冰凉的刺痛和那只柔软的手短暂停留带来的细微暖意，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交织着，奇异地抚平了他内心一丝狂躁的怒火。在她面前，他允许自己流露出一点点不易察觉的脆弱，方喻词又为他嘴角的裂痕涂上消炎药膏，她的气息很近，很轻柔，带着令人安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