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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的叩问者

张真源:认出我在落地之前

第一缕晨光,并非温柔的唤醒,它像一柄冷冽而精准的刀,无声地剖开室内凝滞的、如同实质般的哀恸。光线斜斜切入,照亮空气中浮动的细微尘埃,它们旋转、沉浮,宛若一场为寂灭灵魂无声举行的、微型的天象仪。

真源是从一种并非睡眠的麻木中被拖拽出来的。一种细微、固执、富有韵律的叩击声,持续地、耐心地敲打着他意识的边缘。笃。笃笃。停顿。又复起。像某个遥远国度的密码,又像心跳般原始而坚持。声音清冷,源自那面巨大的、将内外世界分割开的落地窗。

他在沙发上蜷缩了一夜,如同一个被遗弃的婴孩。衣物浸透了昨夜的寒气和泪水,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散发出一种混合了绝望与尘埃的酸涩气息。睁开眼的瞬间,现实并未如他所愿化作一场噩梦消散。相反,昨日的一切——那呼啸而下的风,那刺目惊心的红,那人群模糊的嗡鸣与尖叫,以及最后那道撕裂现实、诡谲而沉默的白影——以更清晰的、更残酷的力度,回涌而来,重重砸在他的胸腔,令他几乎窒息。

他缓缓支起身子,骨骼发出僵硬的轻响。目光越过凌乱的茶几,投向声源。

它仍在。

那只通体雪白的鸟,正停栖在窗台狭窄的大理石边缘,沐在流淌而入的金色晨光里。它的羽毛并非死白,而是在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极细腻的、流动的珍珠光泽,纯净得令人心悸,仿佛不属于这个尘世。它用它那淡金色、近乎半透明的喙,一下,又一下,叩击着冰冷光滑的玻璃。姿态里有一种惊人的耐心,一种近乎礼仪般的坚持,仿佛在进行一场早已约定的晨间拜访。

见到他醒来,它停下了动作。小小的头颅优雅地微微倾斜,那双眼睛——漆黑、圆润、深不见底,如同两粒被岁月磨去所有杂质的黑曜石——穿透了玻璃的阻隔,精准无误地捕捉住他的视线。那目光深沉,专注,带着一种超越禽类的、近乎沉思的审度,静静地笼罩着他。

真源感到喉咙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扼住。不是梦境,不是幻觉。这从死亡裂隙中飞出的谜题,这超自然的信使,正真切地、实体地驻守在他的窗外,与他共沐这劫后的第一个清晨。

一种混合着恐惧、困惑和某种诡异吸引力的情绪,驱使他起身。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每一步都像踩在虚幻与真实的边界。他走向窗前,玻璃上渐渐映出他日益清晰的倒影:苍白,憔悴,眼窝深陷,胡茬凌乱,与窗外那灵性逼人、纯净剔透的生物形成一种近乎残忍的对照。

他在一步之遥处停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紧绷的弦音。

“你……”他尝试发声,嗓音粗粝得像被砂石磨过,“……究竟……是什么?”话语轻飘飘地散落在空气中,显得如此无力。

鸟儿自然无言。它只是静静地望着他,那目光似乎能穿透皮囊,直视他灵魂深处的混乱与哀恸。片刻后,它做了一个极细微的动作——低下头,用喙尖极其轻柔地梳理了一下胸前那一小片尤其蓬松洁白的羽毛。一个看似无心的、自然的举动,充满了野性的优雅。

却让真源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骤然捏紧。

阿黎。阿黎在陷入沉思或感到微微不安时,总会有这样无意识的小动作——用手指轻轻绕弄她垂落胸前的、微微卷曲的发梢。分毫不差。

一阵剧烈的寒意混着某种滚烫的、几乎要破土而出的悸动,猛地窜上他的脊背。他下意识地猛地后退了半步,用力摇头,试图驱散这荒谬绝伦、令人恐慌的联想。悲伤使人产生错觉,他严厉地告诫自己,科学解释不了从伤口飞出的鸟,这一定是神经在巨大创伤后濒临崩溃的投射,是大脑为他无法承受的失落编织的可悲慰藉。

他骤然转身,几乎是仓皇地逃离了窗前,将自己重新摔进沙发柔软的怀抱里,扯过一只靠垫死死蒙住头,试图构筑一个隔绝声音的脆弱堡垒。然而,那叩击声却仿佛能穿透一切物理屏障,固执地、清晰地钻入耳膜,一声声,不紧不慢,敲打在他空旷死寂的心房上,回荡出无限放大的空洞回音。

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响起。声音尖锐,划破了室内的胶着。是穿着制服的来访者,带来关于死亡的法律程序与冰冷文件。他们的话语冷静、节制,带着程式化的同情,每一个词汇、每一个盖章的动作,都像一枚冰冷的印章,将“永逝”二字无可挽回地深深烙入现实。真源像一个提线木偶,麻木地应对,签字,送客。整个过程,他能清晰地感到,窗外那双漆黑的眼睛始终如影随形,无声地、专注地参与着这场与他有关的、冰冷的告别仪式。

访客离去后,屋内重回死寂,却比之前更加压得人喘不过气。阿黎的存在感从未如此强烈,又从未如此绝对地缺席。她偏爱的那只杯口有一道细微磕痕的马克杯,沙发上那本她翻了一半、折了角的小说,搭在椅背上那件她常穿的、带着淡淡香气的针织开衫……每一件物品都在静止中发出无声的尖叫,呼喊着一个再也无法回应的名字。

他必须做点什么,必须从这溺毙般的、充满她幽灵的氛围中挣脱出来,哪怕只是徒劳的动作。

他开始整理她的遗物。

动作迟缓得如同水下漫步。指尖颤抖着抚过衣橱里悬挂的衣裙,那些柔软的丝绸、棉麻、羊毛,似乎仍顽固地残留着她身体的温度和特有的、淡淡的甜香。每一件衣衫的取出和折叠,都是一个回忆的锚点,沉重地拖拽着他,向下,向更深沉的黑暗下坠。

当他拿起那件她最珍爱的、质感柔软的浅蓝色羊绒衫时,一个微小的、有重量的硬物从口袋滑落,在地板上发出一声轻不可闻、却足以惊心动魄的脆响。

是一枚素雅至极的银圈戒指。内壁用极细的花体刻着两个纠缠的字母:L&Z。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那家藏在巷弄深处、阳光温暖的手工银饰店,空气中漂浮着金属和皮革的味道。她试戴时眼底雀跃的光彩,比窗外的阳光更耀眼。后来那次激烈的争吵,泪水在她眼眶中打转,她咬着唇,颤抖着摘下戒指,近乎决绝地塞还到他手里,而他被愤怒和骄傲驱使,负气未收……原来它一直在这里,被她悄悄藏在这件最贴身的毛衣口袋里,像藏起一个未曾愈合也不愿示人的伤口,一个沉默而倔强的期待。

真源缓缓俯身,拾起那枚微凉的环。金属起初冰冷刺骨,迅速在他掌心汲取着生命的温度,产生一种拥有心跳的错觉。他紧紧攥住它,指环的边缘深深陷入皮肉,带来一丝尖锐而确切的痛感,奇异地暂时缓解了心口那无边无际的、无法定位的钝痛。

就在这时,窗外的白鸟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躁动。

它不再保持那份近乎神秘的宁静,而是猛地剧烈拍打起翅膀,纯白的羽翼在阳光下划出凌乱而耀眼的光弧。它在狭窄的窗台上焦灼地、几乎失去章法地跳跃腾挪,发出一连串尖锐、急促、近乎凄厉的鸣叫!那声音完全失去了先前的节奏与耐心,充满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激动、渴望与一种深切的……痛苦。

它的视线,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锁定在他紧握的、藏着戒指的拳头上。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迸发出一种强烈到令人心惊的、近乎人类的情感——那是急切的辨认,是巨大的悲伤,是一种几乎要燃烧起来、冲破这冰冷玻璃屏障的、绝望的眷恋。

它甚至不顾一切地,用自己温热而脆弱的小小身体,砰地一声,轻撞了一下坚硬的玻璃,试图靠近,目光自始至终,死死胶着在那只紧握着她旧日信物的手上。

真源如遭雷击,彻底僵在原地。

掌心里,属于阿黎的戒指硌得生疼。窗外,那只行为 utterly 异常、对这枚小小指环产生如此剧烈反应的白鸟。

两种截然不同的存在,在此刻形成了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超越理解的致命呼应。那个被他用理性强行镇压下去的、荒诞不经的念头,此刻以摧枯拉朽之势再次破土而出,带着足以摧毁他所有认知框架的力量。

恐惧,并非源于对超自然现象的畏惧,而是源于对自身理智即将彻底崩塌的预感。他无法承受这种关联背后所暗示的、那沉重到足以压垮灵魂的真相。那太过疯狂,太过亵渎,也太过……令人心碎。

他猛地背过身,像躲避一场能焚烧一切的业火,踉跄着扑到窗边,手指颤抖着,近乎粗暴地——唰啦一声——将厚重的绒布遮光帘彻底拉严!

灿烂的晨光被瞬间吞噬,室内陷入一片自我保护的、坟墓般的昏沉与寂静。

窗外的所有声响——那凄切的鸣叫,那扑翅的挣扎,那焦灼的撞击——如同被利刃切断,戛然而止。

世界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声音,只剩下他自己狂乱的心跳,在耳边轰鸣。

真源背靠着剧烈起伏的窗帘,大口大口地喘息,冷汗浸湿了鬓角,仿佛刚刚从一场惊心动魄的亡命追逐中逃脱。手心里的戒指依旧冰冷而坚硬,像一枚沉默的、灼烫的、不容置疑的证物,烙在他的生命线上。

然而,他所渴望的、绝对的寂静并未如期降临。

几分钟后,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昏昧里,他极其隐约地、却又无比清晰地听到,窗外传来极其轻微的、几乎无法捕捉的窸窣声。

像是柔软的羽毛,一次又一次,固执地、无望地,摩擦着冰冷的玻璃。

它没有走。

它依然在那里。隔着厚重的绒布,隔着坚硬的玻璃,隔着一道生与死、理解与误解的、看似不可逾越的天堑。

陪伴着。守候着。叩问着。

一场以生命为注的、寂静的等待,于此刻,正式启幕。

而三十日的沙漏,高悬于命运之上,正悄然滑落第一粒晶莹而残酷的细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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