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的筋骨没有断裂,但是全身多多少少还是有大片的擦伤和瘀痕,其实这疼也够我喝一壶了,整天只能躺在床上龇牙咧嘴。
这几天内,师父来到了我的房间里。
“对不起,师父。”
我吃力地想从床上爬起来,犯了这么大的错,若是换做其他的戏馆,早就要挨上三大板子,另加在祖师爷的牌位前跪上一天一夜的。
可师父一向是个温柔如水的人,他对我们园里的每个人都是那么温和关心,很少罚我们的过。他会记住我们每个人的生辰,记得每个人的喜好与忌口,每个人都可以用有一个自己的小房间,不像其他戏馆里的小生,三三两两挤在一间小破屋子里。
这次罚顺了,一定是我做的太过火了。也是怪我,总是仗着师父的宠爱,做的事情一次比一次过分。
“躺下吧,你身子还欠伤。”
“对不起师父,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做了。”
想起来这几天日日只能躺在床上,不能练功,也不能登台唱曲。这行当里的每个人都在靠自己的本事吃饭,拿我来说,一天一出戏,可以买够一日三餐的饭食,甚至额外可以多存一些,而我这几天……实在是羞愧难当。
“你的事情,我都听小梅说了。”
师父坐在我床边,声音依旧和蔼,看不出一丝恼怒。他抬起手掌,轻轻拍拍我的脑袋,似乎想让我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星儿,你为什么想要刀呢?”
“因为……”思酌再三,我决定把自己埋藏在心底的想法一一向师父吐露。
“我也想成为一个大杀四方的英雄。”
“就像那群孤胆英雄一样,保护大家,扫除邪魅。”
“我知道,我一个女孩子,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
说罢,我又将头埋得很深。
“你的想法没有错,女孩和男孩没有什么区别,只有强者和弱者才有区别。当你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强者后,你确实需要保护你的后辈,但在此之前,是我们要教导和保护好你们。”
“但这条路并不是好走的,也并非是你想象的那么光明美好。”
“你可能面临比你现在身上更多的伤痛,甚至是死亡。”
“我不怕。”仿佛从师父那里得到了些许肯定,我撑起身子,缓缓坐了起来,“这几年,我总能感到一股又一股奇异的力量正悄然逼近,离我们越来越近。”
“在重明城的日子里,我也目睹了更多杀手的踪迹。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如影随形,所以我想变得强大,强大到足以守护身边的人。”
师父低头,语气与眼底深处满是欣慰,但还夹杂了一些我看不懂的神色。
“星儿。”
他喃喃地念着我的名字,皲裂的嘴唇颤动了两下,似乎想说出一些什么,但是停下来了。
“等过两天你好一些了,就来找我一趟。”
………………
我站在师父身后,他带着我穿过长廊,走到梨园后院的尽头。
这个后院从我有印象时去过一次,里面空空荡荡,只有长满了青苔的石板和一排排的翠竹,就像龙泉山那里碧绿飘扬。所以我对它没有什么兴趣。
师父递给我一把靠墙边的铲子,我们俩就这样顺着他指过去的那块黑土地一铲子一铲子的挖着。
“师父,这下面有东西。”我感到铲头接触到不属于土壤硬度的东西,便停了下来。
是一个大箱子。
师父和我合力把箱子抬了上来。
打开的瞬间,耀眼的光像决堤的水倾泻而出,周围的黑暗荡然无存。那光亮甚至盖过了今夜苍穹上悬挂的明月,连它的银辉都显得黯然失色。
双眼终于适应了刺眼的光,我低头,目光落在一柄修长而秀美的长刀上。刀柄上盘旋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长龙,而刀身锋利得令人心颤,在光里映照出了我的脸庞。
只一眼,我的目光就无法离开这把刀。
“我叫它保家刀,这把刀是为师年轻的时候跟着我走南闯北的刀。到如今,我已经有整整十二年没有碰过了。”
“保家刀……”
“这刀受过神龙灵气的滋养,即使看着十分娇小,可当它认定一个人为主人之后,它便能赋予那人无穷的力量。”
“而你,就是它等待的主人。”
“我?”
我简直不敢相信师父的话,我资质平平,这刀又何故选择了我?
还未来得及继续惊讶,箱子里的光芒晃动着,从木箱里飞出来一块光团。
“这是……”
光芒逐渐黯淡,光团的真身显露出来。我见是一块通体洁白的玉佩,状如游弋的鲤鱼,鳞片纹理间,流淌着月光般清冷的银辉,它张开的口中,含着一颗淡紫色的玉珠,珠身透亮。
它浮动到我面前,似乎在等待我的回应。在师父认可的目光下,我缓缓捧住它。
触手微凉的瞬间,玉佩两端竟开始缓缓生出两道紫色丝线,攀上了我的颈项。玉佩随之垂落,贴在我的胸前。
我一时惊呼出声。
“为师在你四岁时捡到你时,这玉佩便贴身于你了。我看这玉佩非同一般,怕被有心之人窃取,便取下来放于这木箱之内,一直与保家刀放在一起。”
“前些日子,我感受到了保家刀的回响,它的气息因你而波动,和这玉佩的灵气相融。我就明白,它选择了你。”
“星儿,接住它。”师父手握那把刀,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身上。
我连忙跪下,双臂高举,双手平摊,当刀被放在我掌心的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透过手心传来。
“星儿一定会用这把刀杀尽异族邪魅,兴盛我们人族。”
我一字一句虔诚地说着。
“要用这把刀,做正确的事情。”
我抬头望向师父:“难道,星儿说的不对吗?”
什么才是正确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