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在青铜穹顶下乱窜，把《营造法式》残页映得焦黄。姬玄枢从瓦砾堆里挣出来时，后背像被人拿铁钳生生剜了块血肉。他撑着断裂的石柱站起，掌心全是滑腻的血，一抓就碎了半张写满数字的纸。
“娘……”他喉咙里滚出一个音节，像是从骨头缝里挤出来的。记忆里最后一幕是母亲的身影，她站在密室尽头，手里捏着半截残页，眼里有泪，却说：“记住这串数列，别让朱印落入墨离之手。”
现在他背上烙着那东西，不是烙铁烫的，是活生生嵌进骨髓的金属母版。他伸手去摸脊梁，指尖碰到的是温热的、还在蠕动的金属。它已经和血肉长在了一起。
“痛？”一个声音在他脑子里响起，低沉沙哑，像是从地底挖出来的。
姬玄枢咬紧牙关，没说话。他知道那是谁——穷奇，那只被封印在朱印里的兽灵。它已经在侵蚀他的意识，每一下心跳都像是它在啃他的脑子。
“别抗拒。”那个声音又来了，“混沌之力本该吞噬虚假，你何苦死守这些无用的人类规矩？”
“天圆地方，三三两两。”姬玄枢低声念着《周髀算经》里的句子，像是在念咒。
“呵……”穷奇笑了一声，“你真以为靠这些数理就能困住我？”
话音刚落，姬玄枢眼前一阵模糊，整个密室开始扭曲，墙壁上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绕着他盘旋。他踉跄一步，扶住石壁，发现自己的右手正在变黑，指甲拉长，变成了兽爪的模样。
“收回去。”他咬牙，强迫自己冷静。他不能失控，至少现在不行。
“你不想要力量吗？”穷奇的声音突然贴近耳边，“你想救你娘，对吧？可没有我，你怎么穿过归墟？怎么找到她？”
姬玄枢心头一震。
“闭嘴。”他低声喝道，猛地抬头，视线扫过满地狼藉。密室中央的青铜盘还在缓缓转动，上面刻着的《营造法式》符文发出微弱蓝光。
他知道，那是星槎系统的启动键。
“星槎。”他开口，声音沙哑，“你在吗？”
“归墟坐标校准中。”一个空灵而古旧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金属的回响，“请确认身份。”
“我是姬玄枢，朱印第九代继承人。”他说着，伸手按住脊背的烙印，“我需要引擎重启。”
“警告：当前宿主与穷奇兽灵共生状态不稳定，系统无法完全激活。”星槎的语调不变，但语气中透着一丝迟疑。
“那就帮我镇压它。”姬玄枢咬牙，“用你的数据流。”
“建议输入稳定咒语。”星槎说。
姬玄枢深吸一口气，开始念诵：“勾股定理，方程解法，圆周率推演……”
每念一句，他体内的黑暗就退一分。那些数学公式像是锁链，一圈圈缠住穷奇的意识。
“够了！”穷奇怒吼，姬玄枢的视野瞬间被黑色覆盖，耳边传来野兽般的咆哮，“你以为靠这些就能困住我？你错了！你终将是我！”
“未必。”姬玄枢咬破舌尖，逼自己清醒。他强行撕开染血的衣襟，裹住渗血的后背，踉跄走向青铜盘。
星槎的光点开始浮现，在他面前凝聚成一道虚影，是一个身披鳞甲、眉心刻着古老符文的男子。
“引擎启动倒计时三十秒。”星槎说，“请确认跃迁目标。”
姬玄枢低头看着手中那张残页，是母亲最后留下的密码。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她的脸。
“蓬莱港。”他说。
“确认。”星槎点头，投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密室四壁亮起的蓝色光纹，像是星图在蔓延。
穷奇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挣扎得更厉害了。
“你还没准备好！”它怒吼，“你会死在归墟！”
“那就死在归墟。”姬玄枢说，“只要能找到她。”
就在这一刻，密室的空气突然凝滞，一道银色光影在姬玄枢面前浮现。那是个女子，一袭素白长裙，面容模糊不清，只有一双眼睛，冷得能冻住火焰。
“西王母。”姬玄枢脱口而出。
“朱印初代密码……”她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还未说完，便化作一道流光消散。
姬玄枢怔在原地。
“她是来警告你，还是来提醒你？”穷奇冷笑，“你猜她知道多少？”
“不管她知道什么。”姬玄枢抬头，目光坚定，“我知道的就够了。”
星槎的引擎轰然启动，地面开始震动，穹顶崩裂，碎石悬浮而起。蓝色光膜迅速铺满整个空间，勾勒出星槎的巨大轮廓。
“归墟通道打开。”星槎宣布。
姬玄枢闭上眼，感受着体内两种力量的拉扯。穷奇的狂躁，星槎的理性，还有他自己那份不愿屈服的意志。
“开始跃迁。”他说。
话音落下，密室骤然被耀眼蓝光吞没。
当光芒散去时，废墟中只剩下一地焦黑的石板，和地上那句未完成的算经公式：
“九宫之数，其和为十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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