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浓云吞没,司天监后院只剩几盏灯笼在风中摇晃。李铱贴着墙根挪动,金属化的手臂与铁尺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他停下脚步,用指甲刮了刮肘关节,那里的皮肤已经泛起青灰色。
典籍库外墙的藤蔓比昨日茂密了不少。李铱蹲下身,发现青砖缝隙有新鲜的脚印,深浅不一却都朝一个方向——库门。他摸出铱佩,表面星图突然转动半格,锁芯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震颤。
"果然换了机关。"
库内烛火忽明忽暗,映得窗纸上的飞龙影子扭曲变形。李铱绕到侧窗,指尖刚触到木棂,就听见纸页翻动的声响。不是风吹,是人手快速掠过书脊的声音。
"子午偏七度......"
他掏出随身的铜星盘,将铱佩卡进凹槽。投影的星图掠过窗纸,在烛火中划出幽蓝弧线。锁芯咔哒作响时,一股焦糊味从门缝溢出。
弩箭破空声几乎与锁开同时响起。李铱本能地挥动铁尺,三支钢矢擦着耳廓钉入门框,尾羽嗡嗡震动。他踹开大门冲进去,身后箭簇仍在震颤的木板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书架间的通道被人刻意清理过。《天官书》本该放在东第三架,现在却歪在西南角,封皮还沾着干涸的墨渍。李铱抽出一卷《星经》,发现夹层里藏着本烫金封皮的《星陨录》。
铜柜表面残留着灼烧痕迹,锁孔边缘凝结着暗红色血痂。李铱翻开《星陨录》,第十七页赫然裂开三角形缺口,焦痕里依稀能辨出半句"铱物现世,必启......"
"看来你找到了关键。"
声音从头顶传来。李铱猛然抬头,烛台轰然坠地,火苗窜上幔帐。黑衣人从书架间跃下,刀刃划破烟雾直取咽喉。铁尺硬生生挡住时,火星溅到李铱眉骨,灼出一道白痕。
"你父亲当年也见过这东西,结果呢?"
对方腕力奇大,刀锋压着铁尺往李铱颈间切去。金属化蔓延到肩膀的瞬间,他硬接了这一刀,肩胛骨却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黑衣人借势后撤,靴底碾碎满地书页,露出半张布满刀疤的脸。
"你以为为何能顺利进来?我们等这一天很久了。"
火焰舔舐着幔帐边缘,照亮了黑衣人胸前的银鱼袋。李铱忽然想起昨日那个巡夜同僚,也是带着同样的标志。他踢翻身旁书架,沉重的古籍砸向地面,火苗顺着散落的纸页迅速蔓延。
瓦片碎裂声从屋顶传来时,黑衣人正伸手去抓《星陨录》。李铱扯下燃烧的幔帐甩过去,趁对方躲闪之际跃上顶层书架。木梁在脚下吱呀作响,他看见铜柜底部有道暗格,缝隙里露出半片泛黄的残页。
"李大人留下的笔记,现在应该已经化成灰了吧。"
黑衣人的冷笑让李铱手指骤然收紧。暗格弹开的瞬间,他瞥见残页角落烙着个"父"字,与记忆中父亲批注的笔迹完全一致。背后破风声急促逼近,他攥紧残页纵身跃向窗外。
倒计时在空中翻滚时跳转为00:12:00。李铱摔在青石板上,膝骨传来剧痛,但掌心始终攥着那片残页。他抬头望天,星辰排列竟与父亲生前最后观测的星图完全重合。
\[未完待续\]青石板的寒意顺着膝盖钻进骨髓,李铱蜷身滚进花坛。倒计时跳动的红光在视网膜残留半秒,肩胛骨的碎裂让他不敢深呼吸。远处传来铜锣声,追兵正在逼近。
他摊开掌心,残页边缘割破皮肤。火光从窗口溢出,映得纸面暗红,焦痕里那句残文突然变得清晰——"铱物现世,必启天门"。这不是父亲的字迹。
瓦片碎裂声就在头顶。李铱翻身躲到太湖石后,铁尺横在胸前。黑衣人的靴子踏着屋脊奔跑,速度比刚才快了三倍不止。
"抓住他!"
三道人影从不同方向包抄过来。李铱咬破舌尖,血腥味冲散眩晕感。金属化的手臂开始发烫,铁尺表面浮现出细密纹路。他冲向最近的追兵,尺刃劈开对方佩刀直入肩胛,却在拔出时被另外两人夹击。
钢环锁住手腕的瞬间,铁尺突然震颤起来。纹路亮起幽蓝光芒,带着血珠甩出半圆弧线。最前头的追兵捂着断腕惨叫,第二人被震退两步,第三人的铁链缠住李铱脖颈。
"跑啊!"黑衣人狞笑,"让你尝尝你父亲发明的东西!"
铁链收紧的力度不是人力能及。李铱挥尺斩断锁链,却看见对方袖口闪过熟悉的铜钱标志——正是钟楼檐角发现的那枚。金属化蔓延到喉结时,他撞向最近的廊柱。
梁木断裂声混着瓦片坠落。李铱拖着三人跌进荷花池,铁尺横扫打断两根锁链。最后一个缠着他的黑衣人被拽入水底,水面泛起血泡。
他爬上岸时,倒计时变成00:11:59。怀里的《星陨录》残页和铱佩同时发烫,两者之间浮现出微弱的蓝光连接。远处传来更急促的铜锣声,火把照亮了整条回廊。
李铱拐进假山深处,背靠冰凉石壁喘息。铁尺上的纹路还没褪去,他盯着那些发光刻痕,突然想起主簿换锁那天晚上,手中钥匙也闪着同样的幽蓝微光。
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扯下外袍裹住发烫的铱佩,血迹斑斑的残页塞进靴筒。最后瞥了眼燃烧的典籍库,转身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