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柔是在一阵剧烈的酸痛中醒来的。

眼皮沉重得难以睁开，浑身像是被碾过一般，无处不在叫嚣着身体不适。

尤其是难以启齿之处，火辣辣的痛感提醒着她昨夜经历了什么。

她艰难地动了动手指，试图撑起身，却发现四肢沉重异常。

她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凌云奢华的内殿，但有些不同。

床榻周围笼罩着一层几乎透明的金色光晕。

——这是一个强大的禁锢结界。

她尝试运转体内微薄的灵力，果然石沉大海，被完全压制在丹田，无法调动分毫。

她被禁锢在这里，封锁了灵力。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头猛地一沉。

她环顾四周，殿内空无一人，安静得可怕。

昨夜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凌云那双布满血丝、疯狂而陌生的眼睛，以及不容抗拒的侵入……

一阵屈辱上心头，但很快被她强行压下。

情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就在这时，内殿的门被推开，凌云走了进来。

他已换上一身崭新的玄袍，发丝一丝不苟，除了脸色略显苍白，看上去与平日里那个冷峻威严的凌云公子，一切似乎并无不同。

只是，那双看向她的眼睛深处，似乎比以往更加幽深，潜藏着某种躁动的阴影。

他手中端着一碗灵气盎然的药膳，来到床边，结界在他靠近时自动分开一个缺口。

“醒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刻意放缓的温和，“你现在身子正虚，先把这碗药膳喝了。”

他将碗递到她面前。

婉柔没有接，只是抬起头，看着他。

她的脸色苍白，眼圈却微微泛红，眼神里充满了悲伤和不解，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排斥和恐惧。

她下意识地将身上的锦被拉高了些，仿佛想把自己藏起来，远离他。

“公子……”她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为什么要锁着我？”眼泪恰到好处地在她眼眶中汇聚，欲落未落，将一个遭受这一切后柔弱女子的伤心和破碎感演绎得淋漓尽致。

凌云静静凝视着她那副样子，听着她沙哑的声音里那丝不易察觉的排斥，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尖锐的刺痛混合着烦躁猛地窜起。

昨夜那些失控的画面再次冲击着他的脑海。

“为了保护你。”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硬，将那碗药膳又往前递了递，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别想太多，先把药喝了。”

婉柔却像是被他的语气吓到，身体微微抖了一下，眼泪终于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她偏过头，躲开那碗药膳，声音带着哭腔：“我不喝，放我走……求求你，公子，放我离开这里好吗……”

她想走。

这个念头如同一根毒辣的刺，瞬间扎入凌云心中最敏感的区域，那点勉力维持的平静骤然破裂，暴戾的赤红在眼底飞快掠过。

他猛地放下药碗，碗底与桌面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伸手，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转过脸来看着自己，动作带着失控的力道。

“离开？”他盯着她的眼睛，声音骤然变得冰冷而偏执，“你想去哪里？除了我身边，你哪里也别想去。”

在他凑近捏住她下巴的瞬间，婉柔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隐晦但无比阴冷肆虐的气息，短暂地从他身上泄露出来，虽然只有一刹那便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但她还是察觉到了这细小的异常。

是心魔！

婉柔的心脏猛地一缩，巨大的震惊甚至让她暂时忘记了表演。

他竟然生了心魔。

一瞬间，无数念头在她脑中飞转。

心魔，对于正道修士，尤其是凌云这般地位的仙门翘楚而言，是绝对致命的污点，这一消息一旦泄露，仙门百家绝不会放任一个被心魔侵蚀的人不管，他的下场只有一个——被诛杀、被唾弃。

一个自身难保、甚至随时可能被清算的人，还能给她带来什么？

她苦心经营，想要的荣华、地位、安稳，都将化为泡影，甚至很可能还会被他拖累，一同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行！

绝对不行。

几乎是在察觉到凌云心魔迹象的瞬间，婉柔就做出了决断。

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

必须舍弃。

在她愣神的刹那，凌云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以及那股不受控制的力量泄露。

他猛地松开手，看到她下巴上被自己捏出的红痕，眼中闪过一丝懊悔，那戾气迅速褪去，他试图恢复那副温和的样子：“柔儿，我……”

“公子。”婉柔却在他开口前抢先一步，她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声音充满了认命般的疲惫，“奴婢知道了，奴婢不走……奴婢会听话的。”

她说着，主动端起了那碗已经微凉的药膳，看也不看，如同吞咽苦水一般，机械地一口口喝了下去。

她的顺从，并没有让凌云感到安心，反而像是一根针，更深的刺入了他心中。

他宁愿她哭闹、挣扎，而不是现在这样死气沉沉的顺从。

这让他觉得，他把她推的更远了。

那种抓不住她的恐慌感再次袭来，心魔蠢蠢欲动，叫嚣着要将她更紧地束缚住，再次吞咽入腹。

他强行压下内心的躁动，看着她喝完药，接过空碗，生硬道：“好好休息，需要什么就叫侍女。”

他此刻的情况，不容他经常出现在她面前。

说完，凌云几乎是有些仓促地转身离开，加固了结界，仿佛多待一刻，内心那头疯狂的野兽就会再次破笼而出。

确认他离开后，婉柔缓缓躺了回去，拉高被子盖住自己。

被子下，她脸上哪还有半分悲伤和认命，只有一片冷漠的决绝。

不能再待下去了。

凌云的心魔已经开始显现，再拖下去只会越来越严重。

他迟早会彻底失控，被外人察觉。

必须在自己被他牵连之前，离开这里。

眼睛缓缓闭上，大脑开始思考着之后她该如何如何应对。

结界如何突破？

凌云现在情绪不稳，心魔暗生，这或许是机会……

还有墨衍……

那条为自己准备的后路，或许该考虑提前利用起来了。

风险虽大，但比起留在随时可能被仙门诛杀的凌云身边，值得一搏。

凌云这枚曾经最有价值的棋子，在她心中，已被彻底打上了废弃的标签。

舍弃与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