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忽然窜出团毛茸茸的影子,停在武祯脚边时才看清是个梳双丫髻的小妖怪,耳朵尖尖的,像是某种啮齿类成了精。她仰着小脸,声音软乎乎的:“姐姐,你在找什么呀?”
武祯蹲下身,指尖戳了戳小妖怪软蓬蓬的发顶,猫瞳弯了弯:“我是猫公武祯,在找妖市呢。”她往四周扫了眼,乱流谷的夜里只有虫鸣,哪有半分市集的影子,“你们这儿的妖市藏得倒严实。”
小妖怪眨了眨眼,往她身边凑了凑:“妖市?早就散啦。”她揪着武祯的裙角晃了晃,“以前是有的,就在那边山坳里——有卖糖葫芦的狐婆婆,有修法器的鼠爷爷,还有对总吵架的蛇夫妻,吵完又偷偷给对方留桂花糕。”
“哦?”武祯来了兴致,索性盘腿坐下,“听着倒热闹。”
“是热闹呀。”小妖怪掰着手指数,“有的妖怪是跟着爹娘来的,一家子挤在布篷里吃饼;有的是搭伴赶路的,谁受伤了另一个就背着走;还有只鸟妖,总蹲在幡杆上唱情歌,唱给河对岸的鱼妖听呢。”她声音低了些,“可后来来了阵黑风,把山坳吹塌了……狐婆婆的糖葫芦串断了一地,鼠爷爷的锤子找不着了,蛇夫妻也被吹散了,一个往南走,一个往北去了。”
“还有只小蒲团精呢。”武祯忽然想起什么,指尖捻了捻鬓角的猫耳簪,“之前在别的地界见过,软乎乎一团,总盼着有人听他说话。他说自己没爹娘,就想找个伴,找了好多小猫,把自己铺在地上给猫当垫子,可小猫们玩够了就跑啦。”
小妖怪听得眼睛红红的,点了点头:“蒲团哥哥我知道!他后来也来过咱们这儿,蹲在断墙边哭,说没人愿意听他许愿——他就想求风别再吹了,让妖市回来。”
“那你呢?”武祯捏了捏她的脸颊,“你是什么妖怪呀?让我瞧瞧。”
小妖怪往后缩了缩,耳朵抖了抖,尾巴尖在身后悄悄露了露——竟是条短短的绒尾。“我是竹鼠成精呀。”她小声说,“我娘以前总在妖市卖竹编小筐,黑风来的时候,她把我塞在石缝里,自己去拉被困的兔奶奶……就再没回来啦。”
武祯指尖顿了顿,没再逗她,伸手把小妖怪揽进怀里拍了拍。远处司马焦和东方青苍还在对峙,夜风吹着他们的衣袍猎猎响,倒衬得这边的低语格外软。她望着黑沉沉的山影,忽然有点想念从前妖市的烟火气——哪怕总有人偷她主子的玉佩,可至少那时的夜里,总有暖黄的灯笼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