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0

停车场的空气里飘着一股陈旧汽油和铁锈混合的味道。我握紧烧焦的笔记本残页，手电筒光束在墙壁上扫过。那些刻痕在光线下泛着暗红，仔细看才发现全是我的生日——2001年3月14日。

"林野......"

苏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杂音。我转身时她正靠在生锈的消防栓上，手指划过墙面的刻痕。她的指甲缝里渗出黑血，在灰白的水泥墙上画出诡异的纹路。

"每个日期都是我们遇险的日子。"我用袖子擦去一层浮灰，露出下面更深的刻痕，"你看，这是我们在实验楼被困那天......"

"还有祠堂崩塌的时候。"苏晴的手指突然停在某个位置，"那天你差点被活埋。"

手电筒的光束晃了一下。我这才发现那些日期不仅对应我们的遭遇，还精确到具体时间。2023年5月17日15:28——赵子轩坠楼的时刻。2023年6月3日22:17——唐小雨消失的瞬间。

"这不是巧合。"我的锁链印记开始发烫，"这些是......"

"死亡预告。"苏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尖冰凉，"每次你以为逃过一劫，其实只是按着预定剧本演完。"

她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成针尖大小，虹膜边缘泛着诡异的金光。我猛地抽回手，后退时撞到了生锈的栏杆。金属碰撞声在空旷的停车场里格外刺耳。

"别碰我。"我说，"你现在不是苏晴。"

"我是最真实的苏晴。"她歪着头笑，嘴角翘起的角度超过人类极限，"想知道为什么每次危险都留你一条命吗？因为你才是最后的祭品。"

手电筒的光束突然变得昏暗。我听到头顶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像是某种古老机械正在启动。墙壁上的刻痕开始渗出黑色液体，在地面汇成蜿蜒的溪流。

"住口！"

我掏出玉符残片，暗红的裂痕在黑暗中发出微弱光芒。苏晴的表情变了，她捂住耳朵往后退，像是在和什么力量对抗。

"林野......快跑......"她的声音恢复正常，但只持续了短短几秒，"不要相信任何声音......包括我的......"

红衣女人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她的脖子像生锈的齿轮般艰难转动，当她望向我们时，我胸前的锁链印记剧烈疼痛。

"第十四号车位。"她的声音带着机械运转的杂音，"还记得吗？你母亲在这里刻下最后一个生日。"

我强迫自己把视线集中在墙上。在密密麻麻的日期中，果然发现一个与众不同的刻痕——2001年3月14日后面跟着一行小字："第七次失败"。

"什么意思？"

"换我出去......"角落里传来沙哑的低语。我转头看见一本笔记本躺在地上，封皮照片已经碳化，但仍能辨认出七岁生日那天的我。

"以血为引......"我咬破指尖，将掌血涂在墙面上。那些日期突然开始发光，排列成诡异的符文图案。锁链印记的疼痛达到顶点，我感觉骨头都要被扯断。

"你在做什么？"苏晴冲过来抓住我的手，但触碰到血液的瞬间发出痛苦的嘶鸣。她的皮肤冒出青烟，指甲缝里的黑血变成金色。

"记忆之门......"唐小雨的幻影突然出现在红衣女人身后，"必须亲口念出所有死亡日......"

"闭嘴！"红衣女人转身挥动手臂，唐小雨的幻影化作碎片。但我已经看到她最后的眼神——那是警告，也是鼓励。

"林野......快念......"苏晴的声音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趁我还......能控制住......"

我盯着墙上的日期，舌尖尝到血腥味。第一个数字脱口而出时，整面墙都在震动。2023年5月17日15:28——赵子轩坠楼。墙面渗出更多黑水，漫过我的鞋底。

"2023年6月3日22:17——唐小雨消失。"每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撕扯出来，"2023年6月10日03:45——陈昊死亡......"

红衣女人发出尖锐的嘶鸣。她的身体开始扭曲，但那些日期仍在继续发光。我看到自己的倒影在黑水中浮现，却比实际动作慢了半拍。

"2023年7月19日......"我的声音哽住。那是苏晴昏迷的日子，也是我第一次踏入祠堂的时间。倒影中的我咧开嘴笑了，那笑容不属于任何人。

"继续念。"苏晴抓着我的肩膀摇晃，"别停下......"

"2023年8月28日......"我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不知来自现实还是记忆。"2023年9月14日......"

墙面突然崩裂，露出一道血色门扉。门上用金线绣着"林"字，在微弱灯光下闪烁不定。我听到门后传来孩童的哭声，那声音让我浑身发冷——正是七岁时的自己。

"你终于来了。"红衣女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就像小时候母亲哄我入睡时那样，"该回家了。"

"不！"苏晴扑过来挡住我，"他们在骗你！真正的母亲......"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抱住我的腿。我能感觉到她的指甲快要掐进肉里，但更可怕的是她的眼睛——金色光芒正在吞噬最后一点瞳色。

我摸到口袋里的打火机。当第一簇火焰窜起来时，血色门扉突然震动。门缝里伸出一只苍白的小手，手背上有个鬼脸印记——和我现在的印记一模一样。

"林野......"孩童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帮我解开锁链......"

停车场的灯光突然全部亮起。在惨白的光晕下，我看到苏晴的手腕正在溃烂，金色液体顺着血管往上爬。红衣女人伸手想拉我，但她的指尖在距离我皮肤还有半寸的地方停住了——唐小雨的幻影再次出现，这次是实体。

"记住你说过的话。"她将手掌按在我胸口，"你说过要保护苏晴。现在轮到我保护你们了。"

金光暴涨的瞬间，我听到苏晴发出痛苦的尖叫。当我再睁开眼时，她正瘫坐在地，手腕上的金色痕迹已经褪成淡褐色。而红衣女人和那扇门，都消失了。

"你做到了。"唐小雨的声音越来越轻，"但真正的战斗才刚开始......"

她的身影逐渐透明，最后消失在空气中。我低头看着掌心的锁链印记，发现它正在慢慢变浅。但当我抬头望向停车场出口时，却发现那里站着另一个苏晴——她的眼中闪烁着冰冷的金光。

"林野......"

另一个苏晴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嘴角翘起诡异的弧度。她脚下的影子像活物般扭曲，与地上淡褐色的痕迹重合。

我后退半步，锁链印记仍在隐隐作痛。停车场顶部的灯光开始闪烁，忽明忽暗间，我看到两个苏晴的身影在晃动。地上的金色液体正在蒸发，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

"你把她怎么了？"

话音未落，真正的苏晴突然剧烈抽搐。她的手指深深抠进水泥地面，指甲缝里渗出的液体滴在那些日期刻痕上。墙面的符文图案开始逆向旋转，黑水倒流回缝隙。

"她在抵抗。"另一个苏晴歪着头，脖颈发出齿轮卡壳的声响，"但没用的，你们早就是祭品了。"

我握紧玉符残片，暗红裂痕映得整张脸发暗。停车场深处传来金属刮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靠近。余光瞥见第十四号车位的地砖在震动，细碎的灰尘簌簌落下。

"知道为什么选中你们吗？"她的声音突然变得甜美，"因为你们都见过'它'。"

这个词像根针扎进太阳穴。记忆中闪过无数画面：祠堂深处的黑影、实验楼地下室的低语、医院走廊尽头的黑雾......每次危险时刻，似乎都有个模糊的轮廓若隐若现。

"你母亲也是。"她的指尖划过空气，在虚空中画出一个圆，"她在门后等了十七年，就为这一刻。"

我感觉锁链印记快要烧穿皮肤。那些死亡日的画面在脑海中翻涌，每个场景最后都定格在一张模糊的脸——和我的脸一模一样。

"林野！"

真正的苏晴突然发出嘶喊。她的手腕伤口渗出金光，顺着地面流向我脚边。我低头看见金色痕迹正组成一行字：别看她的眼睛。

但已经晚了。另一个苏晴的瞳孔完全变成金色，虹膜边缘泛起机械齿轮般的纹路。我的视线被牢牢吸引，意识开始涣散。

"你母亲在这里刻下最后一个生日。"她的声音带着磁性，"为什么不问问她为什么要反复失败？"

停车场的墙壁突然变得透明。我看见十七年前的场景：穿着病号服的母亲跪在地上，颤抖的手指在墙面刻画。她身后站着穿白大褂的女人，手里握着沾血的手术刀。

"第七次失败。"那个女人说，"这次我们换个方式。"

画面破碎时，我听到母亲最后的呢喃："对不起......"

剧痛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玉符残片突然爆发出强光，将幻象击碎。我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角落里的笔记本。封皮照片彻底碳化前，我看到了七岁生日那天的自己——他手腕上有道新鲜的伤口。

"以血为引。"我咬破舌尖，将血沫吐在墙上。那些日期开始发光，排列成新的图案。

"你在做什么？"另一个苏晴冲过来，但被突然升起的光幕挡住。她的手指在接触光幕时发出青烟。

墙上的符文开始旋转，停车场顶部的齿轮声越来越响。我看到自己的倒影在黑水中浮现，这次比实际动作快了半拍。

"记忆之门......"我盯着那扇血色门扉，"必须亲口念出所有真相......"

"不！"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苏晴，一个是另一个苏晴。

我盯着墙上的日期，舌尖尝到更多的血腥味。第一个数字脱口而出时，整面墙都在震动。2005年9月12日——母亲第一次尝试打开门的日子。

墙面渗出更多黑水，漫过我的鞋底。停车场的灯光全部熄灭，只剩下墙上的发光符文照亮空间。

"2008年4月5日——"我的声音哽住。那是母亲最后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间。

倒影中的我咧开嘴笑了，那笑容不属于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