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缩在医院的病床上，手背上的锁链印记隐隐作痛。苏晴坐在床边，一只手搭在我的手腕上，像是在确认我的脉搏。她没有说话，但我能感觉到她的手在微微发抖。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窗外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我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只是觉得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一样，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林野。”苏晴终于开口，声音很低，“你还好吗？”
我没有回答。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从从那个仓库逃出来以后，我就一直这样，像是被困在自己的身体里，无法挣脱。
她轻轻叹了口气，手指慢慢从我手腕上移开，又犹豫了一下，低声说：“你要是累了，就睡一会儿吧。”
我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底带着深深的疲惫。我知道她也在强撑着。我们两个谁都没有真正休息过。
“你不困？”我问。
她摇摇头，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我想看着你。”
这句话让我心里猛地一紧。不是因为她说得有多深情，而是因为她的眼神——那种小心翼翼、生怕我下一秒就会消失的样子，让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快要撑不住了。
我伸出手，想碰她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她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错愕。
“抱歉。”我低声说，“我只是……有点累。”
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握住我的手，把我放在她的掌心里。
她的手很暖，比刚才镇定剂刚起效时要暖得多。我低头看着她掌心的血痕，那道红色的痕迹还在，像是一把钥匙。
“你知道吗？”她忽然说，“我觉得我们离真相已经很近了。”
我抬头看她，等她说下去。
“红衣女人说的那些话……”她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她说你不是真正的哥哥，说你妹妹……其实是被你害死的。”
我心头猛地一跳。
“你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吗？”她问。
我没有立刻回答。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些话在我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响，像是一根刺扎进我心里，拔不出来。
“我不知道。”我低声说，“但如果是真的……我也只能面对。”
她看着我，眼神里有一丝心疼，还有一点我看不懂的情绪。
“如果你真是第七个容器……”她咬了咬嘴唇，“如果你真的需要打开那扇门……你会怎么做？”
我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我会试试看，能不能不伤害任何人。”
她轻轻笑了：“你还是这么固执。”
我苦笑了一下：“也许吧。”
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我靠在床上，感觉意识有些模糊。刚才那一阵剧烈的情绪波动让我的身体更加疲惫。
“你闭上眼睛。”她突然说，“我守着你。”
我没有拒绝。我真的太累了。
眼皮一点点往下坠，我听见她轻轻哼起一首歌，声音很轻，像是怕吵醒我。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的那一刻，我忽然感觉到她的手指收紧了一些，像是抓到了什么。
我努力睁开眼睛，看到她的脸色变了。
“怎么了？”我问。
她没有回答，只是盯着我身后。
我猛地转头，看到病房门口站着一个人。
是一个女人，穿着红色的裙子。
红衣女人。
她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像是早就知道我们会在这里。
我瞬间清醒过来，手本能地抓住了床边的玉符残片。
“你们总算找到这里了。”她轻声说，“我以为你们会跑更远一点。”
我坐直身子，挡在苏晴前面：“你想干什么？”
她没有回答，而是慢慢地走进来，脚步很轻，几乎听不到声音。
“你还有时间。”她说，“门还没完全打开。但很快，它就会开了。”
“你想让我进去。”我说。
她点点头：“是的。你是钥匙，你是门的主人。只有你能打开它。”
我咬紧牙关：“我不会让你得逞。”
她笑了：“你不会？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的心脏会跟着门一起跳动？为什么你的锁链印记会在每次靠近门的时候变得更疼？你真的以为你能抗拒自己的命运吗？”
我没有说话。
她说得没错。我确实感觉到某种东西在召唤我。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等着我，呼唤我。
“别听她胡说。”苏晴忽然开口，声音很坚定，“你不是她嘴里说的那种人。你不是容器，也不是钥匙。你是林野，你有选择的权利。”
红衣女人看着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你倒是很会说话。”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苏晴说，“你想让他相信自己别无选择。可事实是，他从来都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
红衣女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叹了口气：“也许吧。”
她退后一步，像是要离开。
“等等。”我忽然开口，“你说门还没完全打开……那什么时候才会开？”
她回头看我：“当你做出选择的时候。”
她走了。
病房的门轻轻合上，房间里只剩下我和苏晴。
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你真的在考虑进去吗？”苏晴小声问。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的眼睛里有一丝害怕，也有几分期待。
我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这一次，我没有收回。
“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我说，“这是我唯一能保证的。”
她看着我，点了点头。
窗外的风忽然大了起来，吹得窗帘轻轻飘动。
我握紧了手中的玉符，心里清楚，真正的抉择，才刚刚开始。
红衣女人离开后，病房里像是被抽走了空气。
我盯着那扇轻轻晃动的门，手心的玉符硌得生疼。苏晴还坐在我旁边，她的呼吸很轻，但我能感觉到她的紧张——她整个人绷得很直，像是随时准备起身逃跑或者战斗。
“你相信她说的吗？”她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我没有立刻回答。心跳太重，耳朵里嗡嗡作响。锁链印记又开始隐隐作痛，像是有人在我的皮肤底下一下下敲着某种节奏。
“我不知道。”我低声说，“但我确实……感觉到了什么。”
她猛地转头看向我，眼神里有震惊，还有藏不住的担忧。
我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每次靠近那个门，我的身体都会做出反应。不是害怕，是……渴望。”
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愣住了。
渴望？
这个词从我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可我知道，它是对的。
我想起那天在仓库里，红衣女人站在门边的样子。她没有强迫我做什么，只是站在那里，而我就想走近她，想触碰那扇门，想……
“林野。”苏晴抓住我的手腕，把我从思绪里拉回来，“别听她的。你不是她口中的钥匙，也不是什么容器。你是你自己。”
我看着她，喉咙发紧。
她的眼神太亮了，像是要把我说服，也像是要让我相信她的话。
“你说得对。”我慢慢地说，“我是林野。”
她松了口气，手指稍稍放松了些。
但就在这时，我的胸口突然一阵剧痛。
我倒吸一口冷气，弯下腰去，额头抵在膝盖上，手紧紧按住胸口。那种疼痛不是普通的痛，像是有人在里面撕扯，又像是什么东西在拼命往外冲。
“你怎么了？！”苏晴慌了，伸手扶住我，“林野！”
我咬紧牙关，汗水顺着下巴滴下来。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不，不是心跳，是另一种节奏，沉重、缓慢，像是从某个遥远的地方传来，却和我的血液共振。
“门……”我艰难地开口，“它……在动。”
苏晴的脸色变了。
她迅速环顾四周，像是在找什么可以用来阻止这一切的东西。但这里只是个普通病房，除了床、椅子、点滴架，什么都没有。
“撑住！”她抓住我的肩膀，“我去找医生！”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
她愣住了。
“别走。”我抬起头，声音沙哑，“它……在等我。”
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但很快就被坚定取代。她重新坐下，把我的头轻轻按在她肩上。
“没事的。”她低声说，“我在。”
她的体温透过衣服传来，稳定、真实。
我闭上眼睛，任由那股力量在体内翻涌。我能感觉到它越来越强，像是潮水上涨，即将淹没一切。
但就在最剧烈的那一刻，我忽然听见一个声音——
不是红衣女人的声音，也不是脑海里的幻觉，而是另一个声音，带着哭腔，像是小女孩在哭。
“哥哥……”
我猛地睁开眼。
苏晴也听到了。她的手臂僵了一下。
“你……听到了吗？”她问。
我点点头，喉咙干涩：“是……小柔？”
苏晴没说话，只是紧紧抱住我。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急促、凌乱。
我们对视一眼，同时站起身。
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女孩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眼神空洞。
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
“哥……你还不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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