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9

我站在地下室门口，手心里的铜钱滚烫。唐小雨还躺在身后那片黑暗里，她的遗言像根刺扎在我胸口。手机屏幕亮着陈昊的消息，我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很久，直到手指被玉符碎片割破。

"叮——"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我抹了把脸上的血。医院的轮廓在晨光中浮现，像是张开大嘴的怪兽。后背的衣服早被冷汗浸透，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黑纹顺着脊椎往上爬。

急诊室门口果然挤满了人。我绕到后巷时，那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往塑料袋里塞染血的手术服。他抬头看见我，眼神有点慌："林野？你来得正好。"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个玻璃瓶。里面装着黑色液体，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的光泽。他想把瓶子塞给我，我往后退了半步。

"这是你妹妹需要的。"他说。

"你怎么知道......"

"我没时间解释。"他看了眼手表，声音压得更低，"但你要记住，当她说出你最不想听的话时，一定要把这倒进她嘴里。"

瓶子入手沉甸甸的，皮肤碰到瓶身时突然一阵刺痛。我闷哼一声，眼前发黑。耳边传来脚步声，是那种轻飘飘的脚步声。

"来了。"医生低声说。

我转身，看到唐小雨的外套出现在楼梯口。她的脚步很轻，像飘过来的。当我看清她的脸时，胃部一阵抽搐——她的眼睛全黑了。

"林野..."她张开双臂，"我找到你了。"

我往后退，后背撞到墙上。她身上开始渗出血珠，滴在地上发出滋滋声。玉符突然爆响，像是警报。

"小雨，撑住！"我伸手想碰她，却被一股力量弹开。

她笑了："你真的以为我会死？"

瓶子差点掉在地上。我死死抓住它，感觉皮肤在融化。唐小雨突然皱眉，捂住头蹲下身。

"快！"医生低声吼。

我拔开瓶盖，一把抓住她的下巴。她剧烈挣扎，指甲划过我的手臂。我把瓶口贴上她的嘴唇，犹豫了。

"你想救她吗？！"医生急了。

唐小雨的眼泪流下来，在脸上烧出白烟。她张开嘴，露出满口尖牙。我闭上眼，把液体倒进去。

她尖叫起来，声音像是金属摩擦。我睁开眼，看到她脖子上的血管在蠕动。突然，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腕——冰冷刺骨。

"谢谢你放我出来。"她笑了，声音变成两个人的重叠。

瓶底传来震动，有什么东西在爬。我低头看，无数黑色小虫正从瓶口涌出，顺着我的手臂往上爬。我想扔掉瓶子，却发现手指已经和玻璃融为一体。

"现在你是我的容器了。"她抚摸我的脸，"比起唐小雨，你的身体更适合。"

我感觉到虫子钻进毛孔，像钢针一样往骨头里扎。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陈昊、医生、墙壁都在融化。最后消失的是唐小雨的脸，她在笑，但眼角有泪水滑落。

当我再睁眼时，站在一间陌生的地下室。墙边摆着七口棺材，最中间那具开着盖。我能感觉到下面有什么在呼吸，和我的心跳同步。

"欢迎回来，宿主。"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身，看到七个自己坐在椅子上。他们同时站起来，朝我走来。最近的那个伸手想碰我，我本能地躲开。手掌穿过空气时，一道闪电劈下来。

"你逃不掉的。"所有声音一起说，"我们本就是一个人。"

我后退一步，踩到了什么。低头看，是唐小雨的铜钱，正在发光。

铜钱上的光越来越亮，我感觉自己在往下坠。那些"我"的脸在眼前模糊成一片，最后变成漆黑的虚空。

再睁眼时，我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天花板是那种惨白色，上面还有水渍的痕迹。消毒水的气味刺鼻，但我闻到了另一种味道——腐肉的味道。

我坐起身，看到床头柜上有面镜子。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但更让我心惊的是脖子上的纹路——那不是黑纹，是青灰色的，像是血管里的血变成了毒药。

手机就放在旁边，屏幕亮着。是陈昊的消息："我在医院等你。带好唐小雨的遗物，事情还没完。"

我摸了摸口袋，铜钱还在。玉符碎片也还在胸口的位置，虽然已经碎了，但还在发烫。我掀开衣服检查，那些纹路已经蔓延到肩膀。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是护士查房的时间。但我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婴儿的哭声。那声音忽远忽近，像是有人抱着婴儿在我耳边走来走去。

我抓起外套往外走。电梯按钮按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去了安全通道，从楼梯往下走。

医院地下室我来过几次，但这次不一样。空气潮湿得可怕，墙上全是水珠。我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尽头有扇铁门。门上贴着封条，但已经破了。

推开门，里面的场景让我愣住了。墙上贴满了照片，桌上摆着各种仪器。最中间有个玻璃柜，里面放着七个小瓶子。每个瓶子上都贴着标签，写着日期。

我记得这些瓶子。那天晚上在停尸房，唐小雨说过这是他们一直在找的东西。也是我妹妹......

"你在找这个吗？"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转身，看到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门口。他手里拿着个破碎的玉符，和我胸前的一模一样。

"你是谁？"

"我是看门人。"他笑了，"也是你父亲的老朋友。"

我握紧玉符："我妹妹呢？"

"她很好。"他指了指祭坛后面的房间，"就在那里等着你。"

我往前走了一步。就在这时，唐小雨给我的护身符突然发烫。我看到男人的影子在动——不是跟着我的动作，而是自己在动。

"别过去。"唐小雨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那是假的。"

我停住脚步。男人的笑容僵住了："你在跟谁说话？"

"跟你背后的家伙。"我说。

他的表情变了。整间屋子的蜡烛同时熄灭，黑暗中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我点燃打火机，看到祭坛上的符号在发光。

"跑！"唐小雨的声音又响起来。

我转身就跑，身后传来野兽般的怒吼。通道开始塌陷，碎石不断砸下来。我拼命往前冲，直到看到一丝光亮。

冲出去的那一刻，我听到一声巨响。整个地下室都塌了。我瘫坐在地上，浑身是血。

远处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但我知道，这场噩梦还远没有结束。

手机又响了，还是陈昊的消息："唐小雨的骨灰盒不见了。"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铜钱，它还在发光。这应该是她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

"小雨，"我轻声说，"你说要把骨灰撒在老家后山的老槐树下。但现在，我连你最后的骨灰都保不住了。"

铜钱突然变得滚烫，我差点把它扔出去。掌心的纹路在跳动，像是回应什么。我抬头看向东方，太阳刚刚升起。

"告诉我，"我对着空气说，"我该去哪儿？"

铜钱开始转动，在我手心里画了个圈。然后指向一个方向——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