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停尸房门口，唐小雨的身体还在我怀里发烫。她贴在我胸口的那张符纸已经化成灰了，但她的手还紧紧攥着我的衣襟。
红衣女人从停尸柜上跳下来，银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唐小雨真的死了？"她笑得花枝乱颤，"那你手里抱着的是什么？"
我低头看怀里的女孩。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发青，额角的血已经干了。但我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微弱但真实。
"别看她眼睛..."唐小雨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红衣女人伸手想碰我，指尖泛着红光。我本能地后退，却撞到了身后的停尸柜。玻璃震颤着发出嗡嗡声，里面的尸体跟着晃动。
"你妹妹就在这下面。"红衣女人指着脚下的地面，"要不要看看她现在的样子？"
我死死攥着玉符。它烫得吓人，像是要烧穿我的掌心。红衣女人的影子突然扭曲变形，像蜘蛛腿一样往我这边伸。
"哥哥..."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唐小雨的手突然收紧，把我往怀里拽。她的嘴唇贴在我耳边："跑。"
我们跌跌撞撞地冲出停尸房。走廊里站着七个穿病号服的人，他们举着碎玻璃，眼珠泛着蓝光。我抱起唐小雨往后退，后背撞到了墙上。
"左边！"唐小雨喘着气说。
我拐进左侧的通道。脚步声越来越近，婴儿的笑声此起彼伏。唐小雨摸索着我的胸口，手指碰到玉符时突然抽搐了一下。
"你醒了？"我压低声音问。
她没有回答，只是把脸埋在我颈窝里。我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带着血腥味。
"林野！"陈昊的声音从上面传来。他正扶着墙往下走，脸色惨白，但眼神清明。
红衣女人出现在楼梯口，整栋楼开始剧烈震动。天花板一块块塌下来，钢筋裸露在外面。我背着唐小雨往地下室深处跑，陈昊跟在后面。
"那边！"陈昊指着一道铁门。
我们冲进去，里面是个巨大的实验室。墙上贴满了照片，桌上摆着各种仪器。最中间有个玻璃柜，里面放着七个小瓶子。
"这就是他们一直在找的。"陈昊喘着气说，"也是你妹妹..."
话没说完，一阵阴风吹灭了所有的灯。黑暗中，我听到婴儿的哭声。
"他们在叫你。"陈昊的声音突然变得陌生，"去抱抱他们。"
我后退一步："你是谁？"
"我是你妹妹。"他转过身，瞳孔变成了金色，"我是小柔。"
我死死攥着玉符："你不是。她是红衣女人控制的。"
"你才被控制了。"他笑了，嘴角咧到耳根，"还记得那天晚上吗？爸爸把我的心脏挖出来，放在你胸口。所以你才能活下来..."
我捂住耳朵："闭嘴！"
"你知道为什么你能看到那些东西吗？"他一步步逼近，"因为你的心脏是假的，是用我的骨头做的。"
我跌坐在地上。记忆突然翻涌——那晚的暴雨，父亲的手术刀，还有躺在解剖台上的小柔...
"林野！"有人抓住我的胳膊。我抬头，看到唐小雨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别听她说话。"她声音沙哑，"她在骗你。"
"是真的。"陈昊蹲下来，手指抚过我的脸，"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你总是梦见吃人肉吗？因为你吃过，吃的是你妹妹的肉。"
我尖叫起来，玉符突然爆发出强光。陈昊被弹开，撞在玻璃柜上。瓶子一个个碎裂，里面的小婴儿飞出来，围着我转圈。
"够了！"唐小雨挣扎着站起来，掏出一张符纸贴在我胸口。那些婴儿发出凄厉的叫声，化作黑烟消散。
"你快撑不住了。"她看着我，"白无衣的力量在侵蚀你。"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皮肤下有黑色的纹路在蔓延。
"我们必须去地下室最深处。"她说，"那里有真正的真相。"
我点点头，扶着她往外走。陈昊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但我知道他还没死。
我们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空气越来越冷。尽头有扇门，上面刻着奇怪的符号。
"这是封印门。"唐小雨靠在墙上喘气，"要用守门人的血打开。"
我割破手指，血滴在门上。符号亮了起来，整面墙开始震动。
"等等..."她突然抓住我的手，"如果我死了，请把我的骨灰撒在老家后山。那里有棵老槐树，小时候我们经常一起..."
门开了，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我转身想问她怎么了，却发现她已经闭上了眼睛。
"小雨？"没有回应。
我把她轻轻放在地上，亲吻她的额头："对不起。"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楼梯，漆黑一片。我摸出打火机，火苗照亮了墙壁。上面刻满了名字，最上方写着"林"字。越往下走，空气越潮湿。我能听到水滴的声音，还有...呼吸声？
突然，有什么东西碰到了我的脚踝。我低头看，是只苍白的小手。
"哥哥..."一个童声在我耳边响起，"回家吧..."
我猛地转身，什么都没有。但当我再次往前走时，那些名字开始发光。它们在移动，在重组，在拼成一句话："欢迎回来，守门人。"
楼梯终于到了尽头。这里比我想的要大得多，像个地下教堂。四周点着蜡烛，中间有个巨大的符号。
"终于等到你了。"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抬头，看到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祭坛前。他手里拿着个破碎的玉符，和我胸前的一模一样。
"你是谁？"
"我是看门人。"他笑了，"也是你父亲的老朋友。"
我握紧玉符："我妹妹呢？"
"她很好。"他指了指祭坛后面的房间，"就在那里等着你。"
我往前走了一步。就在这时，唐小雨给我的护身符突然发烫。我看到男人的影子在动——不是跟着我的动作，而是自己在动。
"别过去。"唐小雨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那是假的。"
我停住脚步。男人的笑容僵住了："你在跟谁说话？"
"跟你背后的家伙。"我说。
他的表情变了。整间屋子的蜡烛同时熄灭，黑暗中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我点燃打火机，看到祭坛上的符号在发光。
"跑！"唐小雨的声音又响起来。
我转身就跑，身后传来野兽般的怒吼。通道开始塌陷，碎石不断砸下来。我拼命往前冲，直到看到一丝光亮。
冲出去的那一刻，我听到一声巨响。整个地下室都塌了。
我瘫坐在地上，浑身是血。手机突然响了，是陈昊的消息："我在医院等你。带好唐小雨的遗物，事情还没完。"
我看着手里破碎的玉符，它正在发光。远处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但我知道，这场噩梦还远没有结束。
我盯着手机屏幕，陈昊的名字在昏暗中泛着蓝光。唐小雨的遗物——她还穿着那件薄外套，我摸到口袋里硬硬的东西，是一枚铜钱。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近。我站起身，双腿发软。玉符碎片还在发烫，像是要告诉我什么。
医院比想象中混乱。急诊室门口围着几个警察，担架床滚轮声和哭喊声混在一起。我没有进去，绕到后巷。垃圾桶旁蹲着个穿白大褂的人，正往塑料袋里塞染血的手术服。
"林野？"他抬头，是陈昊的主治医生，"你来得正好。"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黑色液体。我下意识后退，他却把瓶子塞给我："这是你妹妹需要的。"
"你怎么知道..."
"我没时间解释。"他看了眼手表，"但你要记住，当她说出你最不想听的话时，一定要把这倒进她嘴里。"
我攥紧瓶子。手上的黑纹已经蔓延到手腕，碰到瓶身时突然剧烈疼痛。我闷哼一声，眼前一黑。
"来了。"医生低声说。
我转身，看到唐小雨的外套出现在楼梯口。她的脚步很轻，像飘过来的。当我看清她的脸时，胃部一阵抽搐——她的眼睛全黑了。
"林野..."她张开双臂，"我找到你了。"
我往后退，后背撞到墙上。她身上开始渗出血珠，滴在地上发出滋滋声。玉符突然爆响，像是警报。
"小雨，撑住！"我伸手想碰她，却被一股力量弹开。
她笑了："你真的以为我会死？"
瓶子差点掉在地上。我死死抓住它，感觉皮肤在融化。唐小雨突然皱眉，捂住头蹲下身。
"快！"医生低声吼。
我拔开瓶盖，一把抓住她的下巴。她剧烈挣扎，指甲划过我的手臂。我把瓶口贴上她的嘴唇，犹豫了。
"你想救她吗？！"医生急了。
唐小雨的眼泪流下来，在脸上烧出白烟。她张开嘴，露出满口尖牙。我闭上眼，把液体倒进去。
她尖叫起来，声音像是金属摩擦。我睁开眼，看到她脖子上的血管在蠕动。突然，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腕——冰冷刺骨。
"谢谢你放我出来。"她笑了，声音变成两个人的重叠。
瓶底传来震动，有什么东西在爬。我低头看，无数黑色小虫正从瓶口涌出，顺着我的手臂往上爬。我想扔掉瓶子，却发现手指已经和玻璃融为一体。
"现在你是我的容器了。"她抚摸我的脸，"比起唐小雨，你的身体更适合。"
我感觉到虫子钻进毛孔，像钢针一样往骨头里扎。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陈昊、医生、墙壁都在融化。最后消失的是唐小雨的脸，她在笑，但眼角有泪水滑落。
当我再睁眼时，站在一间陌生的地下室。墙边摆着七口棺材，最中间那具开着盖。我能感觉到下面有什么在呼吸，和我的心跳同步。
"欢迎回来，宿主。"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身，看到七个自己坐在椅子上。他们同时站起来，朝我走来。最近的那个伸手想碰我，我本能地躲开。手掌穿过空气时，一道闪电劈下来。
"你逃不掉的。"所有声音一起说，"我们本就是一个人。"
我后退一步，踩到了什么。低头看，是唐小雨的铜钱，正在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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