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里的低气压

酒吧里的音乐震得人耳膜发颤，混合着酒精和各种香水的味道，在空气里发酵出一种混沌的热闹。谢俞坐在吧台角落，面前的玻璃杯里还剩小半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随着他轻微的动作晃出细碎的涟漪。

他今晚其实没打算喝多少，只是实验室项目告一段落，师弟师妹们拉着庆祝，推拒不过才来了这里。手机早就调成了静音，屏幕暗着，他没注意到上面已经堆了好几个未接来电，全来自同一个名字——贺朝。

“俞哥，再走一个？”旁边的师妹举着杯子凑过来，脸上带着点醉意的红。

谢俞刚要抬手，手腕却突然被人攥住了。那力道不算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牵制力，熟悉得让他心头一跳。

他转过头，撞进一双沉得像结了冰的眼眸里。

贺朝就站在他身后，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夜风凉意，眉头拧得很紧，下颌线绷得笔直，周身的低气压几乎能把周围的喧嚣都隔绝开。他没看旁人，视线牢牢锁在谢俞脸上，声音压得很低：“谢俞，跟我回去。”

周围的喧闹仿佛瞬间静止了，师弟师妹们面面相觑，没人敢出声。

谢俞愣了一下，酒精让他的反应慢了半拍，他挣了挣手腕，没挣开，语气带着点酒后的微哑：“我这边还没结束。”

“结束？”贺朝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半点温度，“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手机不接，消息不回，要不是我问了你师弟，是不是打算今晚就在这儿扎根？”

他的声音不算大，但每个字都像带着冰碴，砸在谢俞耳边。谢俞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贺朝是真的生气了。

“我忘了看时间。”谢俞解释了一句，语气平淡，却没什么说服力。他确实喝得有点上头，连手机响没响都没察觉。

“忘了？”贺朝攥着他手腕的力道紧了紧，眼神里翻涌着压抑的火气，还有一丝没说出口的后怕，“谢俞，你知不知道我打了多少电话？从七点打到十点，你就这么放心让我等着？”

周围有人悄悄看过来，谢俞觉得脸上有点发烫，不是因为喝了酒，而是被贺朝这带着点质问的语气说得有些不自在。他沉默了几秒，站起身：“走吧。”

贺朝没再说话，松开手，却很自然地牵住了他的手，力道不轻，带着他穿过拥挤的人群往外走。酒吧门口的风有点凉，吹在脸上，让谢俞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一路走到停车的地方，贺朝打开副驾驶的门，把谢俞塞进去，自己绕到驾驶座，“砰”地一声关上门，车厢里的气压瞬间低了下来。

引擎启动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贺朝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都有些泛白。他没立刻开车，而是侧过头看谢俞，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谢俞，”他开口，声音比刚才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紧绷，“我不是不让你喝酒，但是你至少得告诉我一声，让我知道你在哪儿，安不安全。你一声不吭消失这么久，我能不急吗？”

谢俞看着他紧蹙的眉头，还有眼底未散的焦灼，心里那点被“抓包”的不自在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他知道贺朝不是真的想骂他，那语气里藏着的更多是担心。

“对不起。”他低声说，“手机静音了，没看到。”

贺朝深吸了口气，像是把那股火气慢慢压了下去。他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谢俞的脸颊，动作带着点无奈的心疼：“下次别这样了，嗯？”

谢俞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眼角有点发热。他知道，贺朝那句带着火气的质问背后，是怕失去他的恐慌。夜风从车窗缝隙钻进来，带着点凉意，却吹不散车厢里慢慢回暖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