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江城的雨下了整整一个月。
苏念缩在旧居民楼的消防通道里,怀里抱着父母的遗照,指尖冻得发僵。三天前,她放学回家时,看到的是被警戒线围起的家——客厅的地板浸在血里,父亲的手还保持着护在母亲身前的姿势,而她藏在衣柜里,透过缝隙,只记住了凶手袖口那枚银色的“蛇形”徽章。
“找到她了。”
冰冷的男声打断了她的颤抖。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通道口,雨水顺着他们的伞沿滴落,在地面砸出小小的水花。苏念本能地往后缩,却被其中一人轻轻按住肩膀:“苏小姐,陆先生要见你。”
“陆先生?”她的声音细若蚊蚋——这个称呼,她在父母的对话里听过,是父亲最近极力避开的“大人物”。
黑色的宾利停在巷口,后座的车窗降下,露出一张轮廓冷硬的脸。男人穿着深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手腕上的手表泛着冷光。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有温度,却让她莫名地不敢逃:“你叫林念?从今天起,你叫苏念。你的父母……我会处理后事。”
“是你杀了他们吗?”苏念突然抬头,眼里的泪水混着雨水往下掉,“我看到了蛇形徽章,我爸说,那是你的人!”
男人的指尖顿了顿,没有回答,只是朝身边的助理抬了抬下巴:“带她上车。”
宾利驶离旧巷,苏念靠在车窗上,看着熟悉的街道渐渐消失。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这个叫陆承洲的男人为什么要带走她——是要斩草除根,还是有别的目的?她只知道,从那天起,“林念”死了,活下来的苏念,是被囚禁在金丝笼里的幸存者。
陆承洲的别墅在半山腰,大得像座迷宫。他给了她一间朝南的卧室,有柔软的床,有满墙的书,却没有一扇能打开的窗户。每天有人按时送三餐,有老师来教她读书写字,却没人敢跟她多说一句话。她试过问助理“陆先生在哪里”,得到的只有沉默。
直到一周后,她在别墅的花园里看到了陆承洲。他站在露台的栏杆边,手里夹着一支烟,目光望着山下的江城。苏念攥紧了口袋里藏着的水果刀——那是她从厨房偷偷拿的,她想知道真相,哪怕要付出代价。
“过来。”他突然开口,没有回头。
苏念的脚步像灌了铅,一点点挪过去。风卷起他的衬衫下摆,她看到他腰侧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狰狞地爬过皮肤。“你想杀我?”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她攥紧的口袋上,语气平静得可怕。
苏念的手一抖,水果刀掉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响。她以为会迎来暴怒,可陆承洲只是弯腰,捡起刀,用拇指擦过刀刃:“这种刀,连切水果都费劲,怎么杀人?”
他把刀递给她,指尖碰到她的掌心,带着烟草的温度:“苏念,我没杀你父母。但你要记住,在江城,只有我能保你活着。如果你想报仇,就乖乖待在我身边——等你有能力拿起真正的刀时,我会告诉你真相。”
雨又开始下了,苏念站在原地,看着陆承洲的背影。她不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却第一次在这场灭门之灾的绝望里,抓住了一根名为“复仇”的稻草。她弯腰捡起刀,轻声说:“好,我信你。”
只是那时的她还不知道,这声“信你”,会让她在未来的日子里,一步步陷入更深的囚笼,也一步步靠近他藏在冷硬外壳下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