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幽暗，火光摇曳，唐屿白端坐石椅，指节轻叩扶手，声音清脆如审堂木，两名衙役反剪于奕双臂，另两名用网死死摁住那“毛人”，其余人围成半圈，刀未出鞘，杀意已冷。
“于公子，”唐屿白抬眼，眸色深沉，“不打算解释解释？”
于奕垂首，睫毛遮去所有情绪，唐屿白微一颔首，衙役立刻拔刀逼近网中“毛人”，寒光一闪，于奕慌了：“上官！草民说！”
唐屿白指尖轻弹，衙役止步，恰此时，洞外传来一声高唱：“唐评事，人逮到了！”一名衙役推搡着五花大绑的老叟进洞——正是渡他们上西林郊的船夫，老叟扑通跪地，须发沾泥，嘴里塞布，呜呜作响。
唐屿白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个来回，语气平静：“如今人齐了，于公子，可以说了。”
于奕抬眼，声音发哑：“整件事…是我们三人合计的，沂叔负责把你们骗上西林郊，草民引诸位进洞，石小弟趁夜把各位打晕，再抬回码头空船，顺水漂走。”
唐屿白不置可否，只以指节轻叩石桌，一声一声，似催命更鼓，于奕被这沉默压得喘不过气，急抬头：“上官，草民所言句句属实！我们三人当真未动杀心，只想把诸位敲昏送返码头！”
唐屿白睨他焦急模样，语调仍淡：“原计划，一字不漏，重说。”
于奕唇角发颤，还要辩解，唐屿白已起身，一步跨到“毛人”跟前，“锵”地拔剑，寒锋抵住对方脖颈，同时，另两名衙役亦出剑，架在沂叔喉上。
“我没功夫听谎。”唐屿白嗓音冷冽，“再虚一句，两人同死。”
于奕仓皇望向沂叔，沂叔面如死灰，闭眼微一点头，于奕只得颤声开口：“我们原接到的…是绝杀令。”
唐屿白眉峰轻挑，收剑回鞘，落座：“主使是谁？”
“械器库主事，原鲤。”于奕吐出三字，如泄气破囊。
“械器库？”唐屿白眸色骤沉，石洞内火光跟着一跳，映得剑刃寒芒再闪。
于奕点头：“正是上官口中的私造军械之所。”
唐屿白目光扫过三人：“那你们皆属械器库？”
于奕忙摇头：“不得已受原鲤驱使，并未入册，我们三人只负责把误入此地的人敲昏送走，从未害命。”
“不得已？”唐屿白挑眉。
于奕抬眼，声音发颤：“原鲤掳了小十，若不照办，她便对小十下手。”
“小十是谁？”
“河边捡的弃婴，”于奕喉结滚动，“我们三人一起养大。”
唐屿白略一沉吟，指节轻叩石椅：“把来龙去脉，一字不漏说清。”
于奕垂下头，嗓音发干：“草民于奕，原是一座小村的猎户，三年前，村里人突患怪病——骨骼扭曲，皮肉鼓胀，个个变得奇形怪状，随后相继暴毙，一伙黑衣人趁夜围村，把未死者统统关进木笼，说是防瘟，草民撬锁逃出来，却救不了其他人，一路逃进西林郊，昏倒前被沂叔所救，从此便藏在这荒山洞里。”
怪病？唐屿白皱眉，什么病能把人相貌改得如此彻底？
他转向沂叔，老叟叹了口气，缓缓开口：“小人白沂，原在漕运码头撑船，常跑码头至西林郊这条线，那日我卸完货，忽听草丛里微弱呼救，过去一看，小奕倒在地上，浑身是伤，小人心软，把他背回船上，为他请大夫治伤，小奕虽与常人有异，但却是个好孩子，可小人无能，护不住他，使他受人非议，这孩子怕连累我，半夜悄悄离开，躲进山洞，后来小人来载货，偶然再遇见，才晓得他为何不辞而别，自那以后，小人便常来西林郊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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