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屿白目光转向网中那“毛人”:“他呢?”
沂叔叹口气,声音低哑:“那是小人岸边捡回来的孩子,当时他被浪卷上案,浑身湿透,只剩一丝气,小人一时不忍,便将他带回家中救治,见他颈上挂着块翠玉,刻着‘石’字,便唤他小石,小石醒来后记不得前事,也不会说话,夜里常发狂伤人,小人怕他祸及码头百姓,只得把他送进西林郊,请小奕照看。”
唐屿白指尖轻叩膝头,又问:“小十呢?”
沂叔答:“那天小人进山送粮,忽见上游漂来一只木盆,里头躺着个满月大的婴孩,小人捞上来,小奕和小石都舍不得,便一起养到六岁。”
于奕接道:“上月小十进林捉鸟,误闯械器库,原鲤要杀他灭口,我们三人闯进去救人,却敌不过她手下,原鲤看中草民和小石的力气,也贪图沂叔的船夫身份做耳目,便开条件:替她办事,小十活命,孩子是我们一手带大,只能咬牙应下。”
唐屿白以指支颐,目光如炬:“既说小十被扣,原鲤又命你们杀我们,为何临时手软?就不怕她知晓?”
于奕垂眼,声音发涩:“替她做事是真,可滥杀无辜我们做不到,况且——早晚有官家找上门,我们原打算趁夜打晕诸位,送回码头,再拼死去救小十,一命换一命,也认了。”
唐屿白略一沉吟,抬手示意衙役给三人松绑:“既熟门熟路,便带路攻库。”
于奕与沂叔对视,面露难色,唐屿白挑眉:“怎么?有难处?”
于奕拱手:“上官不知,械器库守备森严,连我们进出也要层层盘查。”
“那就把里面的格局画出来。”唐屿白命人铺纸递笔。
沂叔就石桌坐下,石炭“沙沙”落纸,片刻成图,于奕指尖轻点,逐一说明:“上官请看——正门:三重岗,查面、查名、查令牌,守卫最少,却最啰嗦,由此入,直达会客厅,原鲤迎客处,西侧门:直通内室,她平日深居其中,内里布局外人不知,守门不多,却设机关,东侧门:通守卫营与水牢,日常屯兵,关押叛逃者,门前一道暗河,是否布防,说不准,后门:唯一通向作坊,锻造军械的核心,仅原鲤可入,守兵层层。”
沂叔抬眼,声音低哑:“正门盘查虽严,人数最少,我们三人里挑一个出面,可把岗哨拖住,给上官争取时间。”
沂叔声音压得极低:“后门守兵最多,那里直通军械作坊,外三层、内三层,岗哨林立,机关暗布,硬闯等于送命。”
于奕跟着补充:“西侧门、东侧门虽不用盘查,却处处是暗器,尤其东侧门前那条暗河,水急夜黑,若河里再布铁网或翻板,淌水就等于踩陷阱。”
唐屿白盯着草图,指尖在“后门”上敲了两下,忽然抬眼:“分头行事——”
“沂叔,你光明正大走正门,让他们一层层查,把岗哨拖住,于公子,你领两名衙役去西侧门,踩机关也好,缠守卫也罢,务必让原鲤听见动静,石公子的水性应当不错,便带人从东侧门暗河潜进去,先放水牢里的兄弟,再闹出点水花,吸引守兵,我率主力直扑后门,趁三方乱起,一举突入作坊,里应外合,速战速决,救出小十,拿到罪证,可行?”
三人互望,于奕与沂叔拱手:“一切听上官号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