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档室外的风带着旧纸潮味,唐屿白快步追上沈卿峥,压低声音:“沈司直,乐主簿难道是…那位弄权之人?”
沈卿峥抬头,月色映得他眉眼冷峻:“眼下不好说,可她的触角深、消息灵,势力显然不小,是否弄权,还需再判,至少此刻她愿合作,说明刀口暂未对准我们。”
唐屿白点头,楚尹凑近,低声问:“乐主簿方才与沈司直说了什么?”
沈卿峥望向夜空,星子稀疏,像被谁随手撒了一把碎银:“她让我们不等对方露马脚,先把萧豁推出去抵罪,随后直赴于家村,查清三年前的变故,她说,只要揭开于家村的盖子,就能捉住我们想捉的那条大鱼。”
唐屿白皱眉:“于家村的血案若也与他相关,乐主簿为何知道得如此巨细?简直——”
楚尹接话,声音发沉:“简直像幕后那只手,亲自给我们递刀。”
两人对视,寒意陡生,沈卿峥却轻叹:“无论如何,于家村必须走一趟,乐主簿所谋,只要不殃及百姓、不动社稷,我们便暂作不知。”
唐屿白与楚尹方才点头离去,藏档室深处的珠帘后,乐姒笙懒懒地侧躺在贵妃椅上,指尖绕着一缕青丝,声音低而清:“躲躲藏藏,不如大大方方走出来听,既要合作,总得露个面,锦亿,你说呢?”
阴影里,锦亿缓步而出,面色冷白,乐姒笙睁开眼,笑吟吟起身,踱到她面前,语气温柔得像刀锋上的蜜:“亲手杀了锦拾,心里不好受吧?好歹他也陪了你这些年,可交易当前,我只能让你送他这一程。”
锦亿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潮色:“明白,下一步,要我做什么?”
乐姒笙拍拍她的肩,笑得亲昵:“什么都不必做,照旧做你的日常即可,余下的,我自有安排。”
锦亿微一颔首,与她擦肩而过,她清楚,乐姒笙已起疑,此刻唯有顺从,才能活。
乐姒笙望着她的背影,唇角勾起,抬手轻挥,两名紫衣人无声落下,抱拳待命。
“跟上沈卿峥他们,”乐姒笙声音轻飘,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冷意,“把‘那些东西’摆到他们眼皮底下。”
紫衣人领命而去,夜风掠过窗棂,卷起她一缕发,乐姒笙低笑,声音散在暗处——
“沈卿峥,唐屿白,你们准备好入局了吗?”
景府,夜色深沉。
景爻沐刚踏进前厅,就见景骊皖独坐灯下,眉间锁着浓得化不开的愁绪,他解下披风,温声问:“怎么了?京兆府的案子压得你喘不过气?”
景骊皖摇头,声音低哑:“凶手…已经落网。”
“那不该高兴?”景爻沐笑着坐下,接过她递来的茶,轻抿一口,“正好歇几日,瞧你这张脸,越熬越苍白了。”
茶香氤氲,景骊皖却眉心更紧:“锦评事死了,说是查案途中,被人暗算。”
景爻沐听出她话外之音,眸色微敛:“你在担心屿白,也步锦拾后尘?”
景骊皖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杯沿:“他性子执拗,为求证据可以不要命,身上伤还未好全…我怎能不担心?可更可怕的是,我总觉得——这一回,幕后风浪远比我们看见的要大。”
景爻沐挥退下人,灯火映得他面色沉肃:“你是说,有人自花楼案起便布网,引我们一步步入局?”
景骊皖声音轻却清晰:“恐怕,所图非小。”
景爻沐脑海中不自觉闪过一道身影——会是她吗?若真是她,难道她图的是整个国朝?那自己与她的合作…景骊皖抬眼,正见景爻沐皱眉沉默,仿佛心中已有人选:“兄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景爻沐收回神思,语气平静:“无事,只是想到近日公务所报异样,思考二者是否有联系罢了。”
景骊皖虽觉兄长言不由衷,却也不再多问,两人用罢晚膳,景爻沐披衣而起,吩咐备马,前往大理寺,找乐姒笙问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