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在掌心瘋狂震動，屏幕上“陸明軒”三個字不斷跳躍，像一顆即將引爆的炸彈。
林薇薇站在陽台上，午後的陽光暖融融地灑在身上，她卻感覺四肢百骸都透著一股冰冷的興奮和一種塵埃落定的平靜。
來了。終於來了。
她沒有立刻接聽，任由鈴聲響到幾乎自動掛斷的前一秒，才慢條斯理地滑開了接聽鍵，將手機放到耳邊，聲音調整到帶著一絲剛睡醒般的慵懶和疑惑：“喂？明軒哥？”
電話那頭沒有立刻傳來聲音，只有粗重、壓抑、彷彿困獸般的喘息聲，一下一下，敲打著耳膜。
幾秒鐘後，陸明軒的聲音猛地炸開，充滿了從未見過的恐慌、憤怒和難以置信的尖銳，幾乎破音：“林薇薇！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干的？！你他媽到底對顧氏集團說了什麼？！”
他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情緒而扭曲顫抖，完全失去了往日偽裝的溫文爾雅。
林薇薇心裡冷笑，面上卻滿是驚愕和無辜，甚至帶上了一絲被嚇到的委屈：“明軒哥？你……你怎麼了？你在說什麼啊？什麼顧氏集團？我聽不懂……你別嚇我……”
“你少他媽給我裝傻！”陸明軒徹底失控了，在電話那頭咆哮起來，背景音還夾雜著一些模糊的呵斥聲和雜音，他似乎正處於極度混亂的環境中，“王海那個廢物全都招了！匿名郵件！舉報信！還有那些該死的聊天記錄！除了你還能有誰？！你為什麼要這麼害我？！我哪裡對不起你了？！”
他的話語顛三倒四，充滿了絕望的瘋狂。
林薇薇幾乎能想象到他此刻的樣子——臉色慘白，眼睛充血，頭髮凌亂，被學校領導、顧氏集團的人甚至可能還有警察圍住，苦心經營的一切在瞬間崩塌毀滅。
真是……大快人心。
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讓聲音帶上更明顯的哭腔和顫抖，扮演著一個完全被嚇懵、遭受無妄之災的女朋友：“明軒哥！你到底在說什麼啊！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舉報信？什麼聊天記錄？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你現在在哪裡？你別急，慢慢說……”
“誤會？！去他媽的誤會！”陸明軒的聲音幾乎泣血，“老子完了！全完了！學位沒了！還要吃官司！顧氏集團要追究法律責任！都是你這個賤人害的！你給我等著！我不會放過你的！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他的嘶吼被一陣更大的雜音打斷，似乎手機被人奪走，接著傳來一個嚴厲的陌生男聲：“你是他什麼人？我們是學校保衛處的，現在正在處理緊急事件，請不要……”
話沒說完，電話被猛地掛斷，只剩下一片忙音。
林薇薇緩緩放下手機，陽光照在她臉上，映出一片冰冷的平靜。
結束了。
陸明軒，完了。
她甚至不需要再做任何多餘的事情，他自己已經在極致的恐慌和憤怒下，親口坐實了一切。
她轉過身，準備回到宿舍內。
剛一拉開陽台門，就對上了白芊芊那張震驚到扭曲、毫無血色的臉。她顯然聽到了剛才電話裡陸明軒那歇斯底里的咆哮。
“薇薇……明軒哥他……他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什麼完了？什麼顧氏集團？什麼舉報信？”白芊芊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眼睛瞪得極大，充滿了驚恐和茫然，“他為什麼說是……是你害他？”最後一句問得極其艱難，帶著強烈的不敢置信。
林薇薇看著她，臉上瞬間切換成比白芊芊更加震驚、無措、受傷和委屈的表情，眼淚說來就來，瞬間盈滿了眼眶。
“芊芊……我……我也不知道……”她的聲音帶著哭腔，身體微微發抖，彷彿隨時會暈倒，“明軒哥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就打電話來罵我，說我害他……說了好多可怕的話……我根本聽不懂……他是不是……是不是遇到什麼大事了？精神壓力太大了？”
她完美地扮演了一個無辜被牽連、嚇壞了的女朋友，甚至還“善良”地替陸明軒的失常找理由。
白芊芊被她這副樣子弄得更加混亂了。她看著林薇薇那張梨花帶雨、全然無害的臉，再回想陸明軒電話裡那些瘋狂的指控，一時之間根本無法判斷誰真誰假。
理智上，她覺得林薇薇根本沒那個本事和膽量去搞垮陸明軒。但情感上，陸明軒那絕望的嘶吼又不像假的……
就在這時，白芊芊自己的手機也尖銳地響了起來。她嚇得一哆嗦，看到來電顯示是學生處的老師，臉色更加蒼白，顫抖著接了起來。
“喂……李老師？” “什麼？！現在就去學生處辦公室？！為……為什麼？” “……好……好的……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白芊芊整個人像被抽空了力氣，眼神空洞，喃喃自語：“學生處……也叫我去……說……說要了解陸明軒的情況……還有那個創業項目……”
她猛地抓住林薇薇的胳膊，指甲幾乎掐進她的肉裡，聲音帶著哭音：“薇薇！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那個項目是不是真的出問題了？！我們會不會也被牽連？！”
林薇薇忍著胳膊上的疼痛，反手握住她冰冷的手，語氣“堅定”地安慰她，同時將自己徹底摘出去：“芊芊你別怕！我們又沒做錯什麼！那個項目我們只是參與了一下宣傳，核心數據和財務都是明軒哥和王海學長負責的，就算真有問題，也跟我們沒關係！我們實話實說就好了！”
她巧妙地將責任完全推給了陸明軒和王海，並暗示白芊芊只要“實話實說”就能自保。
白芊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連連點頭：“對對對！我們什麼都不知道！都是他們弄的！”極致的恐懼下，她幾乎瞬間就選擇了自保和撇清關係。
看著白芊芊慌亂地沖出門奔向學生處，林薇薇慢慢擦掉了臉上的淚水，眼神恢復了一片冰冷的清明。
狗咬狗的戲碼，即將上演。
她走到書桌前坐下，打開電腦。學校的匿名論壇此刻已經炸開了鍋。
【驚爆！法學院男神陸明軒人設崩塌！涉嫌嚴重學術欺詐遭顧氏集團實名舉報！】 【現場直擊！教務處和保衛處緊急介入，警察都來了！】 【知情人士爆料：那個所謂的銀獎創業項目從頭到尾都是騙局！】 【王海學長好像也被帶走了……】 【還有經管院的那個院花白芊芊，好像也是項目組的，剛被叫去學生處了！】
各種標題聳人聽聞，帖子刷新速度快得驚人，夾雜著各種模糊的照片和所謂的“內幕消息”。陸明軒瞬間從雲端跌落泥潭，成了人人唾棄的騙子。
林薇薇面無表情地瀏覽著這些帖子，心中沒有任何波瀾。
這僅僅只是開始。
陸明軒倒了，但他背後的陸家，以及他們針對父親公司的陰謀，還沒有徹底清算。
不過，沒關係。
拔掉了陸明軒這顆最噁心的釘子，斬斷了他伸向父親公司的黑手，已經為她贏得了最寶貴的喘息時間和反擊機會。
剩下的，她可以慢慢來。
她的目光落在窗外，夕陽正在緩緩下沉，將天邊染成一片瑰麗卻又凜冽的橙紅色。
風暴已然來臨，而她，正站在風暴的中心。
但這一次，她不再是那個只能隨波逐流、任人宰割的弱者。
她是那個……攪動風雲的人。
手機又輕輕震動了一下。
是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短信，內容只有簡短的一句話：
【事情處理了。】
沒有署名。
但林薇薇知道是誰。
顧衍琛。
他兌現了他的“核實”，並且用最直接、最殘酷的方式，給出了回應。
這條短信，與其說是通知，不如說是一種居高臨下的、冰冷的宣告。
宣告著他擁有絕對的掌控力，也宣告著這場“交易”的結束。
林薇薇看著那條短信，沉默了許久，然後緩緩地、緩緩地刪除了它。
她不需要他的宣告。
遊戲的規則，從現在起，由她來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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