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色散人的残魂在光怪陆离的时空维度边缘飘荡,如同迷失在无尽迷雾中的孤舟。那根连接着魏婴的金色丝线是她唯一的航标,但魂力的过度消耗让她越来越虚弱,感知也时断时续。
她必须找到更强的“锚点”,不仅仅是血脉的感应,还需要与现世产生更深层次的共鸣——最好是能与她自身本源密切相关的事物,或者强烈到足以穿透时空壁垒的情绪波动。
她开始更加努力地“倾听”和“感应”。她将残存的魂力如同蛛丝般小心翼翼地向那条代表主时间流的“河流”探去,捕捉着每一丝可能与魏长泽、魏婴、云深不知处相关的“回响”。
这过程极其凶险,每一次魂力触及时间流,都会引来法则之力的轻微反噬,让她本就虚弱的魂体如同被针扎般刺痛。但她咬牙坚持着。
云深不知处,别院。
小魏婴近日有些蔫蔫的,不像往常那般活泼。他似乎总能感觉到一种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尤其是在夜深人静,或者一个人发呆的时候。胸口那块清心玉佩偶尔会莫名地发烫,或者微微振动一下,很轻微,但他能感觉到。
这日午后,静姝长老教他认新的字,是“思”和“念”。
“思,就是想的意思。念,也是想,很想想的意思。”静姝长老耐心地解释。
小魏婴看着那两个字,小眉头皱了起来。他忽然抬起头,问:“静婆婆,爹爹是不是也很‘思念’娘亲?”
静姝长老一愣,心中酸楚,柔声道:“是啊,爹爹非常思念娘亲。”
小魏婴低下头,用小手指描摹着纸上的“念”字,小声说:“阿婴也‘念’娘亲。很想很想。”说着,大大的眼睛里就蓄满了泪水,但他努力忍着没掉下来。
晚上魏长泽回来时,明显感觉到儿子情绪低落。他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坐在门槛上发呆的儿子身边,蹲下身:“阿婴,怎么了?”
小魏婴扑进父亲怀里,小脑袋埋着,闷闷地说:“爹,阿婴想娘了……很想很想……”
孩子的直白思念像一把钝刀,狠狠剐在魏长泽心上。他抱紧儿子,沉默了很久,才沙哑地开口:“爹知道。爹……也想。”
巨大的悲痛与思念如同潮水般从父亲沉稳如山的身躯里弥漫出来,不再刻意压抑,那么沉重,那么真实。
小魏婴感受到了,再也忍不住,小声地抽泣起来:“娘是不是不要阿婴了……为什么不回来……”
“不会!”魏长泽的声音陡然变得斩钉截铁,他抬起儿子的脸,看着他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娘最爱阿婴,她一定会回来!爹向你保证!”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明确地给出承诺,仿佛不仅是说给儿子听,更是说给自己听,说给冥冥之中可能存在的妻子听。
强烈的信念与几乎化为实质的思念之情,如同无形的冲击波,以父子二人为中心,悄然扩散。
就在这一刻!
飘荡在时空边缘的藏色散人残魂猛地一震!
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两股强烈到极致、与她本源紧密相连的情绪波动——来自儿子的纯粹思念与悲伤,以及来自丈夫那沉重如山的悲痛与那份不容置疑的、坚信她会归来的坚定信念!
这波动是如此强烈,如此熟悉,如同黑夜中最耀眼的烽火,瞬间穿透了时空的迷雾,精准地被她捕捉到!
那根连接着她的金色丝线在这一刻骤然明亮了数倍!并且,通过这情绪的共鸣,她模糊地感应到了几个更具体的“坐标”——魏长泽身上那件她修补过的、残留着她气息的旧内甲;她常用的一支符笔;还有……云深不知处后山那片她曾带着阿婴玩耍过的、灵气特殊的竹林!
“长泽……阿婴……”她的意识因为这强烈的共鸣而清晰了不少,巨大的喜悦与酸楚交织。她立刻集中所有残存的魂力,如同飞蛾扑火般,朝着那情绪波动传来的方向,朝着那几个“坐标”所在的现世节点,奋力冲去!
嗡——!
仿佛撞入了一层温暖而粘稠的液体,阻力巨大,却不再充满毁灭性的撕扯力。她的魂体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吸引力,来自那些“坐标”!
有希望!真的可以回去!
别院中,正抱着儿子轻声安抚的魏长泽,心口再次猛地一悸!这一次的感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和清晰!
他甚至隐约听到了一声极其微弱、仿佛来自遥远天边的、带着哭腔的呼唤:“长泽……”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如鹰隼般扫视四周,神识全力放开!
“爹?”小魏婴也停止了哭泣,茫然地看着父亲。
周围一切如常,月光如水,竹影婆娑。
但魏长泽无比确信,刚才那不是幻觉!那声音……是藏色的!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将儿子抱得更紧,目光投向深邃的夜空,仿佛要穿透那无尽的黑幕,看到苦苦挣扎的妻子。
“藏色……”他在心中无声却坚定地回应,“坚持住……等我……”
父子二人无意间释放出的强烈思念与信念,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终于激起了足够强烈的涟漪,穿透了时空,为迷途的魂魄指引了最清晰的方向。
归途,虽仍艰难,却已现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