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色散人的残魂于竹林中暂得喘息,悄然滋养,现世的时间却不会为此停留。岐山一战的惨烈后果与藏色散人的“陨落”,如同沉重的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修真界,激起了层层扩散的涟漪。
各地传来的消息愈发不容乐观。邪物的活动并未因核心受创而停止,反而呈现出新的特点:它们似乎变得更加“聪明”,开始有意识地避开联盟重点布防的区域,转而袭击防御薄弱的小型宗门、偏远村落甚至落单的修士。攻击方式也更加诡谲,不再仅仅是物理上的吞噬与破坏,更多的是精神层面的侵蚀与蛊惑,制造恐慌与混乱。
更令人不安的是,多地汇报出现了新的邪物种类——一种能如同阴影般渗透过普通结界、直接攻击神魂的无形之魇;一种能释放出孢子、将生灵转化为只知道杀戮的傀儡怪物的巨大菌菇;甚至还有报告称,见到过身形模糊、能口吐人言、蛊惑人心的“人形”邪物!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底层修士和凡人中蔓延。联盟的压力骤增。
云深不知处,寒室内。
气氛比以往任何一次会议都要凝重。青蘅君、魏长泽、江枫眠通过水镜术、以及伤势未愈却坚持与会的脸色苍白聂明玦,每个人的眉宇间都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霾。连远在岐山、忙于稳定内部镇压地火的温若寒,通过传讯阵法,其虚影也显得格外沉寂。
“情况不能再恶化下去了。”青蘅君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沉稳,“被动防御,只会被逐步蚕食。我们必须做出改变。”
“如何变?”聂明玦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那些鬼东西神出鬼没,防不胜防!难道要我们放弃所有外围据点,全都缩回老家吗?”他猛地捶了一下桌面,虚影波动了一下,牵动了伤势,剧烈咳嗽起来。
江枫眠接口道:“聂宗主稍安。收缩防线确非良策,但眼下人手紧缺,尤其是擅长精神防护与探查的修士。藏色夫人留下的符篆虽好,但绘制不易,消耗巨大,难以覆盖所有区域。”他的语气沉重,提到了那个让所有人都心痛的名字。
魏长泽放在膝上的手猛然握紧,指节泛白,但他面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更加深邃冰冷。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需主动清剿,更要断其根源。”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根据岐山所见,那核心需吞噬生灵与地脉灵力。袭击村镇,或是为了‘食粮’,或是为了制造恐慌混乱,削弱我等力量,为其彻底复苏争取时间。”魏长泽冷静地分析,仿佛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我们不能被它牵着鼻子走。需组建精锐机动小队,不再固守一地,而是主动出击,精准清剿已发现的巢穴和聚集点,救援被围困之地。同时……”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必须找到彻底毁灭那核心的方法。岐山一次,证明常规手段难以奏效,反而会付出巨大代价。”
水镜中的温若寒虚影终于动了动,发出低沉的声音:“魏长泽所言不错。那东西与地脉连接极深,寻常方法确实难以根除。或许……需从古籍中寻找针对此类‘域外邪魔’的专门之法,或……特殊器物。”
青蘅君颔首:“蓝氏秘卷阁中确有一些关于上古‘封魔’、‘净邪’的零星记载,只是残缺不全,且所需条件极为苛刻。此外,”他看向魏长泽,“藏色夫人之前的研究方向,尤其是那未完成的、能更大范围净化污秽的阵法,或许也是关键。”
魏长泽沉默点头。妻子的笔记和研究手稿,他这些时日一直在整理钻研,其中一些天马行空却直指核心的想法,确实令人惊叹,也让他更加痛惜。
“那就这么定了。”青蘅君一锤定音,“一,各家即刻抽调精锐,组成三支机动清剿队,由长泽兄、江宗主、聂宗主(伤愈前由聂家长老暂代),分别率领,相互策应,主动出击。二,蓝氏倾尽全力,解读上古记载,并协助长泽兄继续深化藏色夫人的阵法研究。三,温宗主,岐山情况特殊,地火与那核心纠缠最深,寻找根除之法,还需你多费心。”
“可。”温若寒简短回应。
“好!”聂明玦咬牙道。 江枫眠也郑重颔首。
联盟的战略,从此由被动防御转向了艰难的主动出击与根源探寻。
会议结束,众人各自离去准备。
魏长泽最后一个走出寒室。他站在廊下,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手中紧紧攥着一枚藏色散人常用的、已经干涸的朱砂笔。
主动出击,意味着更多的危险,也意味着……他或许能有机会,去寻找妻子可能残存的痕迹,去验证那些日夜折磨着他的微弱感应。
他低头看着朱砂笔,眼中闪过一抹近乎偏执的坚定。
“藏色,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