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下的新生

日子像被风吹动的书页，一页页翻过，快得让人抓不住痕迹。柳青青在一中的生活渐渐步入正轨，每天和陆时砚一起上学、放学，成了习以为常的事。

陆时砚的单车后座很稳，他骑车时总会刻意放慢速度，遇到颠簸的路段，还会轻声提醒她扶好。柳青青渐渐不再拘谨，有时会把书包往他车筐里一放，叽叽喳喳地讲着课堂上的趣事，或是抱怨哪道数学题太难。陆时砚总是耐心听着，偶尔应和几句，声音里带着笑意。

她的成绩在稳步提升，尤其是物理，以前总让她头疼，现在在陆时砚的讲解下，渐渐摸出了门道。月考时，她的物理成绩冲进了班级前十，拿到成绩单那天，陆时砚比她还高兴，特意去小卖部买了支草莓味的棒棒糖递给她：“奖励你的。”

糖纸撕开，甜腻的香气漫开来，柳青青含着糖，看他眼里的光，忽然想起那枚被她压在书里的、皱巴巴的奶糖。只是现在，心里的感觉已经不同了，像被温水泡过，柔软而平静。

初冬的一个周末，班里组织去郊外的植物园写生。柳青青背着画板，跟在陆时砚身后，踩着满地的落叶，听它们发出沙沙的声响。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枝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陆时砚忽然停下脚步，转头对她说：“你看那边的红枫，颜色很适合入画。”

柳青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片火红的枫树林在阳光下像燃烧的火焰。她点点头，刚要走过去，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青青？”

她回过头，看见沈砚站在不远处，身边跟着苏晚。沈砚穿着一件灰色的外套，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苏晚挽着他的胳膊，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柳青青同学，好巧啊，你们也来写生吗？”

柳青青心里轻轻顿了一下，随即平静地点点头：“嗯。”

陆时砚很自然地站到她身边，目光温和地看向沈砚和苏晚，没有说话，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

沈砚的目光在陆时砚身上停留了几秒，又转向柳青青：“你……喜欢画画？”

“嗯，随便画画。”柳青青低下头，整理着画板上的画笔，不想和他有过多的牵扯。

“我们也是来玩的，”苏晚笑着说，“沈砚哥说这里的风景好，带我来走走。”她说着，往沈砚身边靠了靠，姿态亲昵。

沈砚似乎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气氛有些尴尬，陆时砚适时开口：“我们去那边画红枫了，先走了。”他对沈砚和苏晚点了点头，然后对柳青青说：“走吧。”

柳青青跟着他往枫树林走去，没有回头。她能感觉到身后沈砚的目光，像带着温度，落在她的背上，却再也掀不起她心里的波澜了。

“别在意。”陆时砚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很轻，却带着安抚的力量。

柳青青抬头看他，他眼里没有探究，只有纯粹的理解。她忽然笑了笑：“我没在意。”

真的没在意了。那些藏在日记本里的名字，那些偷偷改志愿的勇气，那些在三中操场上默默掉过的眼泪，好像都随着北城的风，吹散在时光里了。

她在红枫树下支起画板，调着颜料，陆时砚坐在她旁边，也拿起了画笔。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温暖而安静。柳青青看着画板上渐渐成型的红色，忽然觉得，原来放下一个人，并没有那么难。

远处，沈砚看着柳青青和陆时砚并肩坐在枫树下的身影，一个低头作画，一个侧头微笑，画面和谐得像一幅精心绘制的画。苏晚在他身边说着什么，他却一句也没听进去，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疼。他忽然想起柳青青小时候，总喜欢跟在他身后，喊他“沈砚哥哥”，声音软软糯糯的。那时候的风，好像比现在暖多了。

柳青青画完最后一笔，抬起头，正好对上陆时砚的目光。他笑了笑，指着她的画板：“画得很好，有灵气。”

“你也画得不错。”柳青青看着他画板上的风景，阳光、落叶、还有一个模糊的、背着画板的女孩背影，心里忽然暖暖的。

风吹过，枫叶簌簌落下，有一片正好落在柳青青的画板上。陆时砚伸手帮她捡起来，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相视一笑。

柳青青知道，属于她的崭新的风景，才刚刚开始铺展。而那些过去的人和事，就像这片飘落的枫叶，虽然留下过痕迹，却终究会被时光轻轻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