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个木偶

“我听那边笑声朗朗，他们应该是在荡秋千吧。”

白玖哈哈笑着：“小卓大人荡秋千？我‘脑补’了一下那幅画面，我能笑岔气——”

话说到这，他就看到一脸铁青的卓翼宸坐下来，白玖立刻悻悻地闭嘴。

英磊这边没眼里见儿的开口：“刚白玖说——”

白玖立刻捂住他的嘴，又递了杯酒到他鼻子下闻。英磊满意的闻了闻，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白玖这才松了口气。

卓翼宸接过何明珠递过来的酒，就听到英磊和白玖从聊酒聊到天香阁，一杯酒入喉：“你这小山神，刚下山就听到了这么多东西，还知道天香阁？”

英磊一脸得意：“我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天香阁过几天选花魁，肯定酒美人更美，有机会真想去凑凑热闹呢。”

白玖指着英磊，一脸正义：“我去告诉文姐姐，你不务正业——”

英磊急的脸都红起来了：“你.....”

白玖嘿嘿笑着，撞了撞他肩膀，小声道：“你带我一起去，我就不告诉文潇姐。”

英磊指着他，气的脸红起来，扭头就对着何明珠道：“明月，你弟弟要——”

白玖连忙捂住他的嘴，英磊反抗，打闹间酒水不小心撒到白玖左手的衣袖上，英磊忙上前帮他擦袖子，无意间撩开袖子露出手臂。白玖躲开把袖子拉下去，眼神带着慌乱与警惕。但刚才白玖手腕上的刺青一角被英磊看进了眼里。

英磊起身，指着白玖手腕问道：“你手腕上是什么？”

白玖没有回答，转身抛开，挥挥手道：“我去太阳底下晾晾。”

英磊见白玖不答，转头问何明珠：“明月，你弟弟手腕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啊，你看到了什么？”

“没、没事，或许我眼花了。”英磊说着看了眼正在晾袖子的白玖，又坐了回去。

这时裴思靖的身影匆匆进了桃园。她神情严肃、凝重，显然不是与众人来聚会的。

“天都出了新的命案。”

一个时辰前她在辑妖司路过议事厅，透过议事厅的窗户看到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裴思恒。

她大脑空白一瞬，猛地冲出去，但那身影更快，更敏捷。她站到那人所在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卷宗。

她扫视一圈不见文潇，便向卓翼宸问道：“文潇呢？”

卓翼宸脸色算不上好，抿了抿唇：“在那边和赵远舟荡秋千。”

裴思靖看着卓翼宸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你以前是绝对不可能让文潇单独和他待在一起的。小卓大人，你单纯、善良，但也别轻易对赵远舟卸下心防。”

卓翼宸低下眼眸，沉默半响后开口：“永远不可能卸下的。”

众人齐聚，翻阅卷宗。

因为何明珠是唯一一个接触过裴思恒以及那个木偶师的，她被留下来再次问话。这时白玖拿着一个卷宗走过来给何明珠看。

“姐姐，这上面写着育婴堂失踪案已经破了，他们在昨日凌晨回到了院子，后来辑妖司的人去问话说是迷路了.....”

文潇和裴思靖看过来，两人对视一眼，有古怪。

“奇怪，那为何堂长没有告诉我，而且那个木偶师那么危险，她也不能带着孩子们回去冒险......”她说着心里一沉，看向裴思靖，声音微颤的说出最坏的打算，“除非他们已经像裴公子一样.....做成了木偶.....”

除了这件事，还有天都另外两户居民先后发生命案，且都发生在正午之时。屋内没有打斗痕迹....并非歹人抢劫或行窃。

裴思靖拿出一张天都地图，指着两处命案发生的地点，上面已经用朱笔圈出：“这两个地方，就是前两日两起命案发生的地点。”说着又在育婴堂的位置画了一个正方形，“这个存疑，先紧着已经发生命案的地方查探。”

赵远舟看着地图上的两个位置，思索片刻，在地图上指了另一个地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有可能会发生第三起命案，而时间就是今天。”

其他人面面相觑。

“你怎么知道？”

鹿角.....正午.....

赵远舟蹙眉道：“但愿我猜错了吧，育婴堂先派一些辑妖司的士兵围起来吧，我们先兵分三路，趁着午时之前前往案发现场查看。”他说着又看向何明珠，微微歪头，“明珠小姐就先回去吧，在案子没破之前，减少外出。”

赵远舟将双指并拢，默念一字诀，指向何明珠腰间的紫玉弯月玉佩，玉佩亮起一瞬光芒。

“给你加个护身符。”

“多谢。”

何明珠回了温府，温宗瑜不在，葡萄架已经搭好，也种好了葡萄秧苗。

她走到自己的小院，唤来春柳给她煮点醒酒汤，清醒清醒。虽然没醉，但是多少喝了些，铺子里的账本还没看完，下午不能睡。

她想着育婴堂的事，忧心忡忡的进了房间，想换身松快的衣服，才把头上的朱钗拔下来，就看到一道身穿白衣的身影站在她身后，宛若鬼魅般。

何明珠惊的起身，从梳妆台抽屉里拿出一把嵌着宝石的小匕首，对着他。

“是你——”何明珠因为高度紧张，口中唾液不断分泌，咽了几下口水，才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木偶师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他往前走了两步，缓缓开口道：“我听说你在找育婴堂的孩子们，所以我带他们来了。”

她朝着他身后看看，发现并没什么人，正要开口询问，却见木偶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个木偶。

一个、两个、三个......十五个......

那几个木偶与育婴堂的人的衣着一模一样，木偶师笑着看了眼浑身颤抖、眼睛发红的人，手轻轻一挥，木偶变成人。

何明珠的屋子不算小，但是十七个人在一间屋子里就有些拥挤了，她看了眼嘴角带着诡异弧度、盯着她的十五个人，又看向木偶师。

她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捂住嘴忍不住小声又克制的呜咽起来。

木偶师看她落泪，神情带着一些无措，他透过她仿佛又看到了谁，缓缓伸手去擦去何明珠眼角的泪。

“为什么要哭，我不是已经带他们来见你了吗？”

何明珠闻言，用匕首狠狠的划了一下木偶师的手，却没流出鲜血，她还没来得及看，木偶师已经将手收回去。

“你给我讲的神女的故事，你就是那个大妖？”

木偶师闻言点点头，缓缓道：“神女不应该被忘记，所以我这些年四处去演神女的故事。你的眉眼和她很像.....尤其是笑起来.....还有难过的时候......”他说着看向何明珠，眼中带了些回忆与期盼，“只要我实现凡人足够的愿望，有足够的法力回到过去.....回到她无妄无病、山海无虞的时候，回到我不曾沾满鲜血的时候.....”

“疯子！你既知是错，为何还执迷不悟造下杀孽！”

“原以为你已随神女而去，没想到你还借着她的名头造下杀孽，让——”

“砰——”

一阵剧烈的撞击声后，牵扯一阵东西掉落的声音，何明珠躺倒地上，看着捂着头的木偶师，他眼眶发红，像是想起来什么。

他看到一身白衣，口吐鲜血的何明珠，喃喃道：“神女——”他跑过去把何明珠抱起来，看到她的脸时，发现不是心里想的那张脸，庆幸的情绪还没传来，难过的情绪就覆盖过来。

神女死了......

他是因为这个人眉眼像神女，笑起来也像神女，才多关注了一下她.....

木偶师冷静下来，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他的手一挥所有人消失不见。

春柳正端着醒酒汤赶来，听到屋子里有男人的声音，她赶紧带了几个家仆冲进去，见到的却是满地的首饰、胭脂，地上还有把匕首，以及一小滩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