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纸漫进屋内时,林云初正靠在床头咳嗽,单薄的肩头随着喘息轻轻颤抖。昨夜与刺客周旋时受了寒,此刻只觉浑身发冷,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春桃端着药碗进来,见她脸色惨白如纸,眼眶顿时红了:“小姐,您昨晚就该叫大夫的,如今烧得这般厉害,要是二公子知道了,又要担心了。”
林云初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别让二哥知道,他今日要去户部议事,不能分心。”话刚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她忙用帕子捂住嘴,帕角隐约洇出一点浅红。春桃看得心惊,刚要转身去叫人,却被林云初拽住衣袖:“别去……先把太子那边的消息告诉我。”
昨夜春桃乔装送密信,凌晨才悄悄回来,怕扰了林云初休息,一直没敢细说。此刻见小姐撑着病体追问,只得压低声音道:“李内侍说,太子殿下已经知道了丞相府要在议事上动手脚,还说让您务必保重身子,近日别再冒险。另外……他让我把这个还给您。”说着,从怀中取出那枚银梅花簪,小心地放在床头。
林云初指尖触到簪身的凉意,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可咳嗽却越发止不住。春桃连忙扶她躺好,一勺一勺喂她喝药,药汁苦涩,她却连皱眉的力气都没有——自小体弱,汤药早已成了家常便饭,只是这一次,她不能倒下,三日后的户部议事,她还得盯着丞相府的动静。
正喂药时,门外忽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春桃手忙脚乱地将银梅花簪藏进枕下,刚要起身,林墨言已经推门进来。他今日穿了一身藏青色官袍,却没戴官帽,显然是从衙门直接过来的,见林云初躺在床上,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怎么病成这样?为何不叫大夫?”
“二哥,我没事,就是受了点寒……”林云初想坐起来,却被林墨言按住肩头。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掌心传来的滚烫让他眉头皱得更紧,转头对春桃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张大夫!”
春桃应声跑出去,屋内只剩下兄妹二人。林墨言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为她掖好被角,语气软了下来:“昨日府里闹刺客,你是不是受了惊吓?又硬撑着不告诉我,如今病倒了,满意了?”话里带着责备,眼神却满是心疼。
林云初望着他眼底的红血丝,知道他定是为了户部议事和她的事熬了夜,心中愧疚不已:“二哥,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知道不好,就该好好照顾自己。”林墨言拿起一旁的帕子,轻轻擦去她额角的冷汗,“今日户部议事前,父亲还在书房发脾气,说你不肯配合丞相府的婚事,我替你挡了下来,说你病得厉害,婚事暂且缓一缓。”
林云初心中一动,刚要说话,却听见院外传来丫鬟的声音:“二公子,张大夫来了。”林墨言起身去迎,很快带着一位白发大夫进来。大夫为林云初诊脉时,林墨言站在一旁,眼神紧紧盯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待大夫开了药方,嘱咐要静养,林墨言送走大夫后,又回到床边,拿起那碗没喝完的药,舀起一勺吹凉:“我喂你喝,喝完好好睡一觉,朝堂上的事,有我呢。”
林云初望着他认真的侧脸,眼眶一热,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自母亲去世后,二哥便是府里唯一真心待她的人,可如今她卷入太子与丞相府的纷争,连这份亲情都要小心翼翼隐瞒,生怕连累他。她张嘴喝下药,苦涩的味道里,竟掺了一丝暖意。
喝完药,林云初渐渐有了困意,迷迷糊糊间,感觉林墨言轻轻为她盖上披风,又将那枚银梅花簪放在她枕边——他定是发现了簪子,却没有追问,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护着她。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一阵轻响惊醒,睁眼看见春桃端着粥进来,小声道:“小姐,您醒了?二公子刚才还来看过您,见您睡得香,没敢叫醒您,还说让厨房炖了燕窝,等您醒了就端来。”
林云初拿起枕边的银梅花簪,指尖摩挲着簪身,心中五味杂陈。这时,春桃忽然想起什么,凑到她耳边道:“对了小姐,方才我去取药时,听见家丁说,丞相府的人今日在户部外徘徊了很久,好像没等到他们想等的结果,脸色很难看。”
林云初眼神一凛——看来太子的安排起了作用,可丞相府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日子,只会更危险。她握紧银梅花簪,望着窗外的天色,轻声道:“告诉李内侍,就说丞相府已有异动,让太子殿下多加小心。另外……别让二哥知道这些。”
春桃点头应下,刚要转身,却听见林墨言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知道什么?”兄妹二人皆是一惊,林云初连忙将簪子藏进被子里,林墨言已经走进来,手中端着一碗燕窝,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又在说悄悄话?是不是关于丞相府的事?”
林云初张了张嘴,想辩解,却被林墨言打断:“你不用瞒我,我今日在户部,已经察觉到丞相府的阴谋被太子殿下化解了。云初,我知道你有自己的难处,可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二哥都会护着你,哪怕是与整个朝堂为敌。”
林云初望着他坚定的眼神,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她知道,有二哥在,她或许不用再独自扛着所有风雨,可这场棋局早已开局,她和二哥,都早已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