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怀念

午后的光河随着他们的脚步缓缓流淌，庇尔波因特的街道像被浸在融化的蜂蜜里，连悬浮车驶过的轨迹都带着暖金色的尾迹。

阿哈依旧没闲着，刚路过一个正在举办冷笑话大赛的场地，就赖在台前跟裁判讨价还价，非要用三句冷笑话换一罐的“莓莓爆浆糖”，最后甚至逗得裁判变得有些惊恐，将手中所有糖果都给了他。

“给你。”阿哈转身，把一颗银箔糖塞进伊纳斯手里，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像落下一片轻飘飘的星屑，“这个含在嘴里会有流星炸开的味道，比早上的草莓糖更有趣。”伊纳斯捏着那颗糖，金属箔纸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她抬头时，正撞见阿哈眼里盛着的笑意，像揉碎了的星光。

阿基维利走在稍远些的地方，手里拿着那张被阿哈涂得乱七八糟的地图，却没再试图把它理整齐，反而低头用指尖轻轻摩挲着“呜呜糖果园”旁的歪扭字迹。等伊纳斯和阿哈跟上时，他忽然抬手指向街角：“那边有个观景台，能看到星际和平公司总部的穹顶，据说日落时会有霞光落在穹顶的水晶上，会反射出巨大的立体星图。”

他们沿着铺着彩色地砖的小巷往观景台走，巷子里飘着烤酥果饼的香气，阿哈跑在前头去买，巷口只剩下伊纳斯和阿基维利。

风轻轻吹过，卷起伊纳斯耳边的几缕红色碎发，她下意识抬手去拢，阿基维利却先一步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耳后的发丝，把那缕调皮的碎发别到她耳后。他的动作很轻，像怕碰碎了什么易碎的珍宝，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却让伊纳斯的耳尖瞬间热了起来。

“这里的风总爱捉弄人。”阿基维利收回手，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声音比平时更轻了些，像落在湖面的羽毛，“观景台的栏杆有些凉，等会儿上去时，别靠太近。”伊纳斯点点头，没敢抬头看他，只觉得巷子里的果饼香气似乎更浓了，连呼吸都带着淡淡的暖意。

等阿哈举着三个烤得金黄的酥果饼跑回来时，夕阳已经开始西斜。他们登上观景台，果然看见星际和平公司的穹顶在霞光中闪烁，水晶折射出的光落在街道上，像铺了一条通往天际的光河。

阿哈咬着热乎的果饼，含糊不清地感叹：“早知道带块野餐垫来，在这里待到晚上看星星肯定很棒！”

伊纳斯靠在栏杆上，手里拿着吃了一半的果饼，暖意从指尖传到心里。阿基维利站在她身边，没有说话，只是偶尔转头看她一眼，目光落在她沾了点碎屑的嘴角时，会轻轻递过一张干净的纸巾。

他递纸巾的动作很自然，手指却在她接过纸巾时，轻轻碰了碰她的指尖，那一瞬间的触碰，像电流般窜过，让伊纳斯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们又逛了许久，从贩卖手工饰品的小店到飘着甜香的甜品铺，阿哈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趣事，一会儿拉着伊纳斯去看会发光的星际水母标本，一会儿又跑去跟街头艺人学吹外星哨子，吹出的调子却像跑了调的星船警报，惹得伊纳斯笑个不停。

阿基维利则一直跟在他们身后，手里提着伊纳斯买的小饰品和阿哈塞给他的各种糖果，偶尔会在伊纳斯停下来看某件东西时，轻声告诉她这件东西的来历，他的声音温和，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让伊纳斯忍不住想要多听他说几句话。

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道上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像撒在夜空中的彩色星子。他们要离开庇尔波因特了，前往星港的路上，阿哈依旧叽叽喳喳地说着今天的趣事，可伊纳斯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看着身旁的阿基维利，他正低头看着手里的地图，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柔和，可她总觉得，阿基维利看她的眼神里，除了温和，还藏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像蒙着一层薄薄的雾，看不清里面的真实模样。

阿哈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走神，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在想什么呢？是不是还在想那个叫卡卡瓦夏的小不点？”伊纳斯回过神，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不仅在想卡卡瓦夏，还在想阿基维利和阿哈，他们对她的好，似乎太过自然，太过熟稔，像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可她明明与他们才刚刚相识不久。

离列车出发还有一段时间，他们坐在排队车厢的吧台前。阿哈靠在台子上口中吹着不知名的小曲，眼神却时不时飘向伊纳斯，像在确认她是否还在身边。

阿基维利则起身去买了三杯热饮，把一杯温度刚好的递给伊纳斯：“喝点热的，庇尔波因特的恒温系统设定的有些凉。”

伊纳斯接过热饮，指尖传来的暖意让她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她看着阿基维利，又看了看阿哈，突然开口问道：“你们……以前是不是见过我？”

阿哈含着糖果的动作顿了顿，眼神有些闪躲，含糊地说：“怎么会呢猫猫龙，我们这不是才第三次一起出来嘛。”阿基维利则轻轻抿了一口热饮，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我们是第一次见，但总觉得……跟你很投缘。”

他们的回答很自然，可伊纳斯却觉得心里的疑惑更重了。她想起在庇尔波因特街道上卡卡瓦夏看她的眼神：温柔，惊喜还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怀念，就眼前这两个星神一样。

她明明是第一次来星穹列车，可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好像认识她，都对她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列车的广播响起，提醒开拓者们做好准备。他们起身往观景车厢走，阿哈走在前面，脚步却比平时慢了些，似乎在刻意等着他们。

阿基维利走在伊纳斯身边，偶尔会伸手扶她一下，动作依旧轻柔，可伊纳斯却能感觉到，他的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伊纳斯站在舷窗边，看着庇尔波因特渐渐变小，最后变成夜空中的一个小点。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那枚筹码，金属的温度依旧温暖，心里的疑云却越来越浓。

阿基维利和阿哈对她的感情，太过黏腻，太过温柔，像裹着糖衣的秘密，藏着她不曾知晓的“过往”。

还有卡卡瓦夏，那个眼神沉静的小男孩，他手里的筹码，他说的“下次再给你带好吃的”，都像一个个谜团，等着她去解开。

她转头看向身后的阿基维利和阿哈，他们正站在不远处，低声说着什么，看到她回头，两人同时露出了笑容，可那笑容里，却似乎藏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伊纳斯轻轻叹了口气，靠在舷窗边，心里暗暗想着：这场旅程，或许从一开始，就藏着太多她不知道的秘密，而那些藏在眼神里的怀念，那些黏腻的感情，或许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