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是被窗外的鸟鸣惊醒的。
他猛地坐起身,阳光透过月隐客栈客房的木窗,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昨夜下山时的疲惫还残留在四肢百骸,后背的冷汗早已干透,留下一片冰凉的黏腻感。他摸向枕边的背包,指尖触到四枚“月铜”叠加的棱角,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地——昨晚的一切不是梦,和沈清在山林里躲避“影主”手下的惊险、与陆沉在瞭望塔前的对峙,还有“需要苏敬言的血才能打开镜狱主门”的消息,都真实地压在他的心头。
今天是十五,是望月山矿洞出现“镜光”的日子,也是他们唯一能打开“镜狱”主门的机会。
林深迅速起身,洗漱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嘴唇有些干裂,但眼神里却透着一股不容退缩的坚定。他换上自己的衣服,将四枚“月铜”分开放置:两枚藏在贴身的口袋里,一枚夹在手稿的夹层中,最后一枚用绳子系住,挂在脖子上,贴着胸口的位置,金属的凉意透过布料传来,像是在不断提醒他此行的目的。
走出客房时,张伯已经在大堂里擦拭桌子,沈清则坐在昨天的方桌前,面前摆着一份早餐和一张折叠起来的地图。看到林深出来,沈清立刻站起身:“昨晚休息得怎么样?我已经让张伯准备了早餐,吃完你就出发去博物馆,这是博物馆附近的地图,我标了旧书摊的位置,还有几条隐蔽的路线,能避开可能的监视。”
林深接过地图,展开一看,上面用红色的马克笔清晰地画着博物馆的位置,旧书摊被圈了一个圆圈,旁边标注着“苏敬言——蓝色帽子、灰色中山装”的字样,几条虚线从不同的方向指向旧书摊,每条路线旁都写着“早市小巷”“文具店后门”等标识,显然是沈清特意为他规划的。
“谢谢你,沈清。”林深心里一阵温暖,他坐下拿起包子,咬了一口,温热的馅料在嘴里散开,驱散了清晨的寒意。
“陆沉早上五点就出发去市区了,他会在博物馆附近的咖啡馆盯着赵文山,一旦有动静,会立刻给我发消息。”沈清坐在他对面,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你到了旧书摊后,不要直接跟苏伯父相认,先按这个暗号来——你问他‘有没有民国三年的铜镜拓片’,他如果回答‘只有光绪年间的,要等月上中天才能取’,就说明他认出你了,你再跟他说‘沈清让我来取月铜的另一半’,他就会跟你走。”
林深把暗号在心里默念了几遍,确认记牢后,点了点头:“我记住了。你去矿洞侦查的时候,也要注意安全,遇到‘影主’的人,别硬碰硬。”“放心吧,我有‘驱影液’,而且我对望月山的地形熟,真遇到危险,能躲得开。”沈清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对讲机,递给林深,“这个你拿着,频道调好了,我和陆沉都在这个频道上,有情况随时联系。山里信号不好,对讲机比手机管用。”
林深接过对讲机,放进背包侧袋里,又快速吃了两个包子,喝了一杯豆浆,起身道:“我该走了,争取中午之前带苏伯父回来,下午我们再一起去矿洞准备。”
张伯这时走了过来,递给林深一个帆布包:“这里面装了两瓶水和一些压缩饼干,你带着路上吃。旧书摊那边人多眼杂,把背包换成这个,不容易引人注意。”
林深接过帆布包,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心里满是感激:“谢谢张伯。”
“去吧,孩子。”张伯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带着鼓励,“找到苏先生,打开镜狱,救出苏姑娘,这是我们这些老人唯一的心愿了。”
林深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推开客栈的木门,快步朝着山脚下的公路走去。清晨的望月山笼罩着一层薄雾,空气清新,远处的山雀在枝头鸣叫,看起来一派祥和,但林深知道,这片祥和的背后,藏着无数看不见的危险——“影主”的眼线可能已经遍布市区的各个角落,只要他稍有不慎,不仅自己会陷入险境,还会连累苏敬言、沈清和陆沉。
他沿着公路走了约莫半个小时,遇到一辆前往市区的中巴车,招手上车后,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车窗外的景色不断后退,从茂密的山林变成低矮的房屋,再到繁华的街道,林深的心也越来越紧张。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早上七点半,距离和苏敬言约定的“暗号对接”还有一个半小时——沈清说过,苏敬言每天早上九点会准时出现在旧书摊,中午十二点离开,他必须在这个时间段内找到对方。
中巴车在市区的汽车站停下,林深下车后,按照沈清给的地图,沿着早市的小巷往博物馆的方向走。小巷里挤满了摆摊的商贩,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油条、豆浆、包子的香气。林深混在人群里,低着头,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他知道,“影主”的人很可能就在附近盯着旧书摊,一旦发现陌生面孔,就会立刻上前盘问。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前方终于出现了市立博物馆的轮廓。博物馆的外墙是米白色的,门口矗立着两根巨大的罗马柱,看起来庄严肃穆。旧书摊就在博物馆后门的拐角处,一个蓝色的遮阳棚下,摆着几张破旧的木桌,上面堆满了各种古籍、拓片和旧书,一个戴着蓝色帽子、穿着灰色中山装的老人正坐在小马扎上,低头整理着桌上的书——正是林深之前见过的苏敬言。
林深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放慢脚步,假装在附近的文具店门口徘徊,眼角的余光却紧紧盯着旧书摊。他看到苏敬言的身边站着一个穿黑色衣服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本旧书,看似在翻看,实则眼神一直在扫视周围的人群,偶尔还会拿出手机,对着旧书摊的方向拍照——显然是“影主”派来监视苏敬言的人。
林深心里一沉,看来沈清说的没错,赵文山果然派人盯着旧书摊了。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假装随意地朝着旧书摊走去。路过那个穿黑色衣服的男人身边时,他故意撞了对方一下,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男人皱了皱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穿着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手里拿着一个帆布包,看起来像是个普通的学生,便没多在意,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没事,下次看着点路。”
林深点点头,继续往前走,走到旧书摊前,蹲下身子,假装翻看桌上的拓片,压低声音问:“老板,有没有民国三年的铜镜拓片?”
苏敬言整理书籍的手顿了一下,没有抬头,声音平淡地回答:“只有光绪年间的,要等月上中天才能取。”
暗号对上了!林深心里一阵激动,但表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他继续压低声音,按照沈清教的话说:“沈清让我来取月铜的另一半。”
苏敬言这才抬起头,目光落在林深的脸上,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担忧,还有一丝欣慰。他没有说话,只是从桌下拿出一个用牛皮纸包裹的小盒子,放在林深面前,低声道:“这里面是‘镜狱’的地形草图,你先拿着。跟我来,我们找个地方说话。”
林深拿起盒子,放进帆布包里,刚想起身,就听到那个穿黑色衣服的男人走了过来,语气警惕地问:“老板,他买什么了?”苏敬言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憨厚的笑容:“这小伙子想买光绪年间的铜镜拓片,我跟他说要等晚上才能取,他先付了定金。”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几张零钱,递给林深,“定金我先收着,晚上你再来拿拓片。”
林深立刻明白过来,接过零钱,假装不满地说:“行吧,那我晚上再来,你可别卖给别人了。”说完,他转身朝着博物馆旁边的一条小巷走去——他知道,苏敬言会跟上来。
果然,他刚走进小巷,就听到身后传来苏敬言的声音:“小伙子,等等,我跟你说一下拓片的细节。”
林深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苏敬言快步走进小巷,那个穿黑色衣服的男人没有跟过来,只是站在旧书摊前,警惕地盯着小巷的入口。
“林深,对吧?”苏敬言走到他面前,眼神里带着一丝愧疚,“三年前,是我连累了你和晚晚,让你们卷入了‘镜狱’的麻烦里。”
“苏伯父,您别这么说。”林深赶紧摇头,“我找晚晚找了三年,现在终于有线索了,应该谢谢您才对。沈清说,打开‘镜狱’主门需要您的血,所以我们想请您跟我们一起去望月山矿洞,今天晚上八点,‘镜光’出现的时候,我们就能打开主门,救出晚晚和伯母了。”
提到苏晚,苏敬言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他叹了口气:“晚晚这孩子,从小就倔,非要找她母亲的下落,我拦都拦不住。三年前,我们在‘镜狱’里遇到了‘影主’,他用晚晚的母亲威胁我们,我没办法,只能暂时妥协,假装答应帮他研究‘记忆之镜’,才换得晚晚的安全。但我知道,‘影主’不会一直放过我们,所以我才躲在旧书摊,暗中寻找机会。”
“您知道‘影主’的真实身份吗?”林深想起陆沉的话,连忙问。
“知道。”苏敬言的脸色沉了下来,声音里带着一丝愤怒,“他就是赵文山,市立博物馆的馆长。十年前,我带队去望月山考察,发现了‘镜狱’的入口,当时赵文山是我的副手,他也知道了‘镜狱’的秘密。后来,他为了独占‘镜狱’的力量,害死了考察队的其他成员,还把我和我妻子困在‘镜狱’里,幸好我逃了出来,但我妻子……”说到这里,苏敬言的声音哽咽了,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我妻子被他变成了‘失控的影子’,现在还被困在‘镜狱’里。”
林深心里一阵愤怒,没想到赵文山表面上是温文尔雅的博物馆馆长,背地里却是如此狠毒的人。“苏伯父,您放心,今天晚上,我们一定能打开‘镜狱’的主门,救出晚晚和伯母,让赵文山付出代价。”
苏敬言点了点头,眼神里重新燃起了希望:“好,我跟你们去。但我们现在不能直接走,那个穿黑衣服的人是赵文山的手下,我们一离开,他就会给赵文山报信。我刚才已经跟张伯联系过了,他会派一个朋友来帮我们引开那个手下,我们趁机离开。”
林深刚想说话,口袋里的对讲机突然响了,是陆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林深,听到请回答!赵文山刚才从博物馆出来了,带着两个手下,开车朝着望月山的方向去了,他可能提前去矿洞设陷阱了!”
林深心里一紧,赶紧拿起对讲机:“我听到了,我现在和苏伯父在一起,还在博物馆附近,赵文山的人盯着我们,暂时走不开。沈清呢?她有没有消息?”
“沈清刚给我发了消息,她说矿洞门口确实多了几个陌生的人,应该是赵文山的手下,她已经躲起来了,正在观察情况。”陆沉的声音顿了顿,“你们尽快想办法离开,赵文山提前去矿洞,肯定没安好心,我们必须赶在他之前到达矿洞,不然就麻烦了。”
“好,我们会尽快的。”林深挂断对讲机,看向苏敬言,“赵文山提前去矿洞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苏敬言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别急,张伯的朋友应该快到了。你看,那个穿黑衣服的人旁边,是不是多了一个卖糖葫芦的老人?”
林深顺着苏敬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个推着糖葫芦车的老人走到了旧书摊旁边,对着那个穿黑衣服的人说了几句话,然后递了一串糖葫芦过去。穿黑衣服的人接过糖葫芦,警惕地看了看老人,然后低头吃了起来。
“那就是张伯的朋友,李伯。”苏敬言低声说,“我们现在慢慢朝着小巷的另一头走,李伯会想办法引开他。”
林深点点头,跟着苏敬言一起,假装随意地朝着小巷的另一头走去。他们刚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争吵声——李伯和穿黑衣服的人吵了起来,好像是因为糖葫芦的钱没给够。穿黑衣服的人显然很不耐烦,和李伯争执了起来,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过去。
“快走!”苏敬言低喝一声,拉着林深快步走出小巷,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一个地址——那是张伯之前说的一个隐蔽的仓库,他们可以在那里换乘张伯安排的车,前往望月山。
出租车驶离博物馆附近后,林深才松了一口气,他拿起对讲机,给沈清发消息:“沈清,听到请回答!我和苏伯父已经离开博物馆了,正在前往仓库的路上,准备换乘去望月山。赵文山提前去矿洞了,你注意安全,别被他发现。”
过了一会儿,沈清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疲惫:“我听到了,我还在矿洞附近的树林里,赵文山的手下在矿洞门口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你们尽快过来,我一个人应付不了这么多人。”“好,我们会尽快的,大概一个小时后能到望月山脚下。”林深说。
出租车行驶了大约四十分钟,到达了张伯说的仓库。仓库位于市区的郊区,周围很少有人烟,一个穿着蓝色外套的男人站在仓库门口,看到苏敬言和林深下车,立刻迎了上来:“苏先生,林先生,我是张伯的侄子,张磊。车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去望月山。”
林深和苏敬言跟着张磊走进仓库,里面停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张磊打开车门:“快上车,赵文山的人可能在各个路口设了检查点,我们走小路去望月山,能快一点。”
林深和苏敬言上了车,张磊发动汽车,朝着望月山的方向驶去。越野车行驶在崎岖的小路上,颠簸得厉害,林深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树木,心里越来越着急——赵文山提前去了矿洞,肯定会在矿洞门口设下陷阱,沈清一个人躲在那里,随时可能遇到危险。
他拿出对讲机,再次联系陆沉:“陆沉,你现在在哪里?能不能去矿洞附近接应一下沈清?她一个人在那里太危险了。”
“我已经在去矿洞的路上了,我开车跟在赵文山的车后面,保持着一段距离,没被他们发现。”陆沉的声音传来,“我会先去找到沈清,等你们到了之后,我们再一起想办法进入矿洞。”
“好,注意安全。”林深挂断对讲机,看向苏敬言,“苏伯父,您知道‘镜狱’主门的具体位置吗?沈清说矿洞里面很复杂,可能会迷路。”
苏敬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泛黄的图纸,递给林深:“这是我十年前绘制的矿洞地图,‘镜狱’的主门在矿洞的最深处,需要穿过三个‘镜阵’才能到达。第一个镜阵是‘幻象镜阵’,里面全是虚假的镜面,会映出你内心最害怕的东西,千万不要被幻象迷惑;第二个镜阵是‘影子镜阵’,里面会出现很多‘失控的影子’,需要用‘驱影液’才能对付;第三个镜阵是‘月铜镜阵’,需要将四枚‘月铜’放在对应的位置,才能打开通往主门的通道。”
林深接过地图,仔细看了起来——地图上用红色的线条标注了矿洞的路线,三个镜阵的位置都用圆圈标了出来,旁边还有一些简单的注解,比如“幻象镜阵:闭气通过,不看镜面”“影子镜阵:驱影液洒在地面,形成屏障”等。
“谢谢您,苏伯父,有了这张地图,我们就能顺利找到主门了。”林深把地图放进帆布包里,小心地收好。
越野车行驶了大约一个小时,终于到达了望月山脚下。张磊把车停在一个隐蔽的树林里,对林深和苏敬言说:“前面就是矿洞的方向了,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再往前就会被赵文山的人发现。你们沿着这条小路走,大约二十分钟就能到矿洞附近,陆沉和沈清应该在那里等你们。”
林深和苏敬言下了车,对着张磊说了声谢谢,然后沿着小路朝着矿洞的方向走去。小路两旁长满了杂草,树枝时不时会刮到他们的衣服,林深握紧了口袋里的匕首,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赵文山的手下可能就躲在附近的树林里,随时袭击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