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温汤

苏念以朋友之名，陪了沈砚五年，又以伴侣的身份陪了他两年。七年时间，苏念帮沈砚打理他的生活、帮他各种应酬挡酒、处理工作问题，换来的却是“别妄想绑住我”的羞辱。

心死后，苏念远走他乡，凭绘本走红。沈砚没了他，生活工作一团糟，才知自己错得离谱。

他放下身段追去南方，笨拙弥补。苏念起初抗拒，却在看到他的改变后动摇。

这场迟到的爱，终在灰烬里，重新燃起火光。

主角：沈砚、苏念

十月的京城已经浸了凉意，尤其是过了晚上十点，三环上的车流虽还没歇，风卷着落叶拍在写字楼玻璃幕墙上，倒先透出几分萧索。

苏念把最后一碗温好的汤放在保温袋里时，指腹不小心蹭到了陶瓷碗沿，烫得他指尖微蜷，却只是下意识地把袋子往臂弯里又拢了拢。公寓里暖气还没供，他套着件米白色的薄针织衫，领口被洗得有些软，衬得侧脸线条更柔和。玄关的电子钟跳向十点十五分时，他拿起车钥匙出了门——沈砚的公司在望京，这个点，那人大概率还在顶楼办公室里盯着代码。

苏念开的是辆低调的白色轿车，是他三年前靠插画集版税买的，不像沈砚车库里那几辆价值不菲的跑车，却总在这种深夜派上用场。从东四环到望京的路他闭着眼都能走，甚至知道哪个路口的晚高峰会延到十点半，哪条街道能最快到达沈砚的鸿熙集团。

车停稳后，苏念快步走进鸿熙集团的大门，艺术家的审美不允许他裹的像个粽子一样，这短短几步路就被寒风吹了个透。深夜的大楼只剩下零星几层楼还亮着灯，他摸了摸冻得通红的鼻子，又探了探手里拎的汤，暗自叹了口气，幸好汤没凉，否则以沈砚挑剔的毛病怕是一口也不会喝了。电梯门缓缓打开，苏念熟练地按下顶层按钮到达沈砚专属办公楼层，走廊里只剩下零星几个工位还亮着灯。苏念脚步放轻，没去打扰那些还在加班的员工，径直走向最深处那间挂着“CEO办公室”牌子的房间。门没关严，留了道缝，他能看到沈砚坐在办公桌后，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屏幕的冷光映在他脸上，把本就寡淡的神情衬得更显疏离。

“还没忙完？”苏念轻轻推开门，把保温袋放在办公桌旁的矮柜上，顺手拿起沈砚手边空了的马克杯，“我再去给你倒杯热水。”

沈砚头也没抬，只是从喉咙里嗯了一声，注意力依旧集中在屏幕上的代码串里。苏念早已习惯他这样的反应，没多说什么，拿着马克杯去了茶水间。饮水机的热水汩汩流进杯子，他看着水汽在杯壁上凝成水珠，忽然想起下午接到的那个电话——是沈砚公司的项目助理，语气带着急意，说和合作方对接的宣传插画出了问题，原画师临时撂了挑子，明天就要交初稿，实在没人能救场。

他没多想，接下了这个活。从下午四点到晚上九点，坐在画架前没挪过窝，连晚饭都是随便啃了片面包。画完最后一笔时，手腕酸得几乎抬不起来，但想着能帮沈砚解决麻烦，心里又莫名松了口气。

回到办公室时，沈砚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正揉着眉心。苏念把热水递到他手边，又打开保温袋，把里面的汤碗拿出来：“是你上次说好喝的那个菌菇汤，我下午炖的，现在还温着，你先喝点垫垫肚子。”

沈砚接过水杯抿了一口，目光才落在那碗汤上。白色的骨瓷碗里，菌菇浮在清亮的汤面上，飘着几点翠绿的葱花，看着就让人有胃口。他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温热的汤滑进胃里，缓解了熬夜带来的不适感。

“下午项目组说宣传插画的事，你帮着处理了？”沈砚终于开口问了一句，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

苏念点点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指尖轻轻摩挲着衣角：“嗯，我看他们挺急的，就接过来了。初稿已经发给合作方了，刚才助理跟我说对方挺满意的，明天再改改细节就能定稿。”

他本来还等着沈砚能说句谢谢，哪怕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可沈砚只是“知道了”三个字，然后就拿起手机，点开了项目组的工作群，飞快地发了条消息：“宣传插画初稿已过，后续细节对接好，辛苦团队加班赶工。”

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苏念放在膝盖上的手悄悄攥紧了。他看着沈砚把手机放回桌上，继续拿起勺子喝汤，仿佛刚才那句“辛苦团队”里，完全没有他这个熬了五个小时的临时画师的位置。

但他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起身收拾了一下矮柜上的空袋子，轻声道：“汤要是不够，我再给你盛一碗。或者你饿了的话，楼下还有24小时的便利店，我去给你买份三明治？”

“不用了。”沈砚放下勺子，又坐回电脑前，“汤够了，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去，不用在这等我。”

苏念“好”了一声，没再多留。他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沈砚已经重新专注在屏幕上，仿佛他刚才的出现和离开，都只是办公室里无关紧要的一段插曲。

走廊里的灯随着他的脚步逐一亮起又熄灭，苏念走到电梯口，按下下行键。电梯门倒映出他的影子，脸色有些苍白，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心里那点因沈砚一句简单回应而升起的暖意，慢慢被一种说不清的涩意取代。

但也只是一瞬。他很快调整好情绪，想着明天还要把插画的细节改完，又拿出手机，给项目助理发了条消息，确认明天对接的时间。

电梯门开了，苏念走进去，按下一层。轿厢缓缓下降，窗外的城市夜景在眼前掠过，霓虹闪烁，却照不进他心底那片只有自己知道的角落。他十八岁认识沈砚，从刚开始的朋友身份陪在他身边，打理他的生活，处理他的琐事，看着他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创业者，变成如今崭露头角的新贵，再到两年前一次宴会，他被人灌醉后向沈砚表白，本以为会被厌恶就此疏远，没想到沈砚同意了。但是他除了在床上会对自己有多余的情绪之外，别的和之前也没什么不同，仿佛他们不是伴侣，更像是很契合的床伴。甚至于在外人眼里，他们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

电梯到了一层，苏念走出大楼，晚风迎面吹来，带着凉意。他裹紧了身上的针织衫，走向自己的车。明天还要早起改插画，他得赶紧回去休息——毕竟，沈砚还需要他帮忙处理那些“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