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名画

民国十七年深秋，上海法租界的梧桐叶被寒风卷得漫天飞舞，罗非的公寓里却暖得很。他刚把福尔摩斯探案集翻到“巴斯克维尔的猎犬”一章，指尖还沾着红茶的热气，桌上的老式电话就“叮铃铃”地炸开，震得杯碟都跟着颤。

“罗非！你快来！李氏拍卖行出事了！”秦小曼的声音裹着风，从听筒里冲出来，“一幅叫《秋江独钓图》的古画没了，现场连个脚印都找不着，沙威探长快急疯了！”

罗非捏着电话皱了眉，他上周才在李老爷的私人宴会上见过那幅画——元代黄公望的真迹，卷轴边缘还留着乾隆御笔的“石渠宝笈”印章，说是值半条法租界的街都不夸张。他慢悠悠地扣上西装纽扣，把书签夹进书页，“告诉沙威，别把现场踩乱了，我二十分钟到。”

等罗非和秦小曼赶到拍卖行时，门口已经围了一圈记者，相机快门声吵得人头疼。沙威探长穿着笔挺的警服，额头上的汗却把领结都浸湿了，见罗非来，像抓着救命稻草似的迎上来：“罗非先生，您可算来了！李老爷刚才还打电话说，要是三天内找不回画，就去巡捕房闹！”

罗非没接话，径直走进案发现场——拍卖行的地下保险库。这里比他想象的规整，大理石地面擦得能照见人影，中央的保险柜门敞开着，锁芯里还卡着半截细铁丝。他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放大镜，眯着眼仔细看：“沙威，你来看这窗户。”

保险库的窗户嵌在墙顶，装着拇指粗的钢栅栏，常人根本够不着。但罗非指着栅栏衔接处，那里有一道几毫米的划痕，边缘泛着冷光：“是特制的钨钢刀划的，这种刀能切断钢条，却不会留下太明显的痕迹。”他又蹲到保险柜旁，用镊子夹起一点银灰色粉末，凑近鼻尖闻了闻，“这是德国产的开锁润滑剂，遇热会融化，所以现场没留下油渍。”

秦小曼在一旁记笔记，笔尖划得飞快：“那盗贼是怎么进来的？窗户那么高，保险柜又这么结实，难道是会飞檐走壁？”

“飞檐走壁倒不必。”罗非站起身，目光扫过地面，突然停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有三个浅印，像小孩子的脚印，却比正常孩童的脚印窄了一半，“你看这脚印，鞋码最多三十五码，而且前掌深、后掌浅，说明盗贼身材矮小，重心靠前，很可能是常年弯腰干活的人。”

他们顺着脚印追到拍卖行后门的小巷，巷口扔着一辆半旧的永久牌自行车，车轮上沾着的黄泥，和保险库窗外花坛里的土一模一样。罗非摸了摸车座，还是温的：“盗贼应该是骑车逃走的，车胎纹路很特殊，是闸北那边修车铺才有的防滑胎。”

接下来三天，罗非和秦小曼跑遍了闸北的修车铺。第四天清晨，一家叫“老王修车行”的老板终于松了口：“前两天是有个叫阿强的小子来补过胎，那小子长得跟猴似的，一米五不到，手里总揣着个黑布包，神神秘秘的。”

他们按着老板指的路，找到阿强住的贫民窟。那是一间不足十平米的阁楼，霉味混着烟味扑面而来。罗非敲了敲门，里面没动静，他使了个眼色，秦小曼一脚踹开房门——阿强正缩在床角，手里攥着个卷轴，见警察进来，吓得魂都飞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罗非走过去，拿起卷轴展开，正是那幅《秋江独钓图》，只是边角被折了几道印子。他转头对秦小曼说：“把人带回警局，画送去鉴定科，看看有没有损坏。”

案子结了的当晚，罗非刚回到公寓，就看见门缝里塞着一封牛皮纸信。他拆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张泛黄的纸，上面用钢笔写着：“小试牛刀，期待下一次见面。——老对手”。罗非捏着信纸，指节泛白，他知道，老Captain这是又要开始兴风作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