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几步，她忽然回过头，看向站在原地似乎有些迟疑的星：“诶？星，你不跟着一起来吗？”
星愣了一下。
“我也要去？”
她也要参与这种……安抚人心的工作？
“对呀！”三月七回答得理所当然，她指了指周围或是忙碌奔走、或是缩在角落神情惶然的工作人员，“现在空间站这么乱，需要帮助的科员那么多，光靠我们几个人怎么忙得过来嘛！”
“……好吧。”星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抬步跟了上去。就当是……回报一点点他们的救命之恩吧。
她刻意绕开了姬子和三月七正在忙碌的区域，选择了一个人员相对稀疏的方向。
她遇到的第一个需要帮助的对象，是一位看起来十分冷静干练的女科员。她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复杂的控制面板，手指飞快地敲击着虚拟键盘。
星起初并不觉得她需要安慰，但听到身后靠近的脚步声，那位女科员头也没回，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推下摇杆，阿尔弗瑞德，第三档位——”她的话戛然而止，猛地回过头，看到是陌生的星，她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恍惚，随即表情被落寞和歉意取代：“……抱歉抱歉，我认错人了。还以为是……”
星立刻意识到，对方的专注背后，藏着需要抚平的褶皱。她嘴角自然地勾起一个温和的弧度——这个笑容在她过往安慰他人时屡试不爽——轻声问道：“没关系的。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吗？”
女科员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语速飞快地说道：“太好了，麻烦你了，年轻人！我们正在紧急进行卫星遥感的预调试。现在需要你帮我操作一下：我这边必须持续按住监测信号的按钮，分不开身。请你按我说的步骤来推拉那个摇杆。”
她伸手指向旁边一个布满各种按钮和推杆的控制台。
星顺着她的视线走到那个闪着微光的摇杆前。
女科员深吸一口气，清晰而迅速地指示道：“首先，记住摇杆的基础方向对应：“上”是控制频谱仪，“下”是关联滤波器，“左”对应参考电平，“右”则连接衰耗器。我们这次的预调试有三个关键步骤：第一步，打开频谱仪；第二步，启动衰耗器；最后一步，将信号输出到滤波器上进行最终处理。”
“内容有点多……操作顺序和对应模块都记住了么？”她确认道，语气带着科研人员特有的严谨。
上频，下滤，左参，右耗……星在脑中快速编了个简易口诀，随即对女科员肯定地点点头：“记住了。”
“好！准备好了么？三，二，一，开始！”
星屏住呼吸，依照刚才记下的顺序，迅速而准确地将摇杆推拉到指定位置。同时，她内心忍不住再次吐槽：为什么不能直接说“上、右、下”三个方向就完事了？非得挨个介绍一遍每个方向控制的仪器名称？科研人员不是最讲究效率和简洁吗？而且，这位女科员看起来手脚利落，她自己真的完全抽不出手来操作吗？难道这就是科研机构人员过多导致的职务过于分散？属于某种“冗职”？
“完美！精确无误！太谢谢你了！”女科员立刻开始在她面前的终端上进行后续一连串星完全看不懂的高技术操作，速度快得令人眼花缭乱，“真是帮大忙了，年轻人。原本专门负责这块实时操作的是科员阿尔弗瑞德，他刚刚……他在收容舱段那边……”
女科员飞速敲击的手指猛地一顿，语调像是被骤然抽走了所有力气，迅速沉了下去，带着难以掩饰的哽咽：“……他没有回来。”
“……我也是刚从其他舱段那边被救回来的。”星沉默了一下，试图用自身的经历来安慰对方，传递一丝渺茫的希望。
“……谢谢。”女科员深吸一口气，声音依旧低沉，却努力维持着镇定，“希望他……也能拥有和你一样的好运气吧……唉，亚伯拉罕跟他关系最要好，我……我都还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这件事……”
但她并没有允许自己沉溺于悲伤太久。几乎是下一秒，她便强行将自己的注意力拉回了现实，像是为自己打气般说道：“……现在想这些无用！当务之急是保住空间站，先专注于眼前的工作吧。再次感谢你，年轻人。”她对星用力点了点头，随即重新投入到那精密而复杂的操作中，屏幕上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刷新。
太好了，她似乎暂时自己调整过来了。星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由衷地感到一丝欣慰。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极力压抑却依旧清晰的啜泣从不远处的角落传来，吸引了星的注意。
那是一位蜷缩在冰冷金属墙壁角落里的年轻女科员。她将脸深深埋入膝盖，肩膀因为抽泣而不住地颤抖着。
她看起来……完全被恐惧淹没了，像是受惊后无法飞回巢穴的幼鸟。
星下意识地忽略了自己上辈子生命终结时也才刚满十八岁的事实，放缓了脚步，小心翼翼地靠近。她没有贸然蹲得太近，而是在一个既表达关心又不会给对方造成压迫感的距离外轻轻蹲下身来，让自己的视线与对方尽量保持平行。
“女士，您好。”星将声音放得极柔，像是怕惊扰到一片羽毛，“您看起来……非常不好。是受伤了吗？还是……有什么其他地方，是我可以帮您的吗？”
那位女科员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到蹲在自己面前的是星这样一张明显稚嫩的脸庞时，她先是一愣，随即哭得更加伤心了，话语断断续续，充满了自厌情绪：“呜呜……我、我好没用……竟然还需要……需要一个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来安慰自己……”
嗯？星闻言不由得愣了一下。
才……十五六岁？
这具身体……看上去竟然如此年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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