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透，东宫书房里已燃起烛火。我正翻阅着几封密报，指尖忽然触到一张叠得方正的纸条。沈知墨站在门口，神色凝重。
“姐，这是今晨刚收到的。”他低声说。
我接过纸条展开，目光扫过上面的字迹，心头一沉。信中详细列出了苏文远与几位御史私下往来、意图弹劾沈家谋反的证据，甚至提到了裴昭在其中默许的态度。
我将纸条揉成一团，扔进烛火中。火苗舔舐着纸边，瞬间吞噬了那行字迹。
“你早该想到的，”沈知墨缓缓开口，“裴昭不会坐视不管。他要你低头，就得先毁掉你的根基。”
我抬眼看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知道，我不可能束手就擒。”
沈知墨点头，眼神坚定，“我已经安排好了。流言已经放出——‘废后之命已定’，今日午时前，便会传遍六宫。”
我轻笑一声，声音低而冷，“很好。就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棋手。”
沈知墨看着我，欲言又止。最终只道：“姐，你有把握吗？”
我站起身，走到窗前。外头天色灰白，远处宫墙上的霜还未化尽。
“我没有退路了。”我低声说，“若他真想逼我，那就别怪我先出手。”
晨光微曦，我换了身素净衣裳，梳洗完毕。太后来召，说是今日要在御花园设宴，邀了众妃嫔与命妇赏花，实则不过是要探我的底罢了。
我带着宫女步入御花园，远远便见苏婉柔立于亭中，身着浅紫色罗裙，鬓角斜插一支碧玉簪，笑语盈盈地与几位命妇说话。
我缓步走近，她抬头望我一眼，笑意未减，眼中却闪过一丝慌乱。
“太子妃来得正好。”太后端坐在主位上，语气平静，“方才几位夫人正说起近来宫中风声，倒是有不少传闻。”
我恭敬行礼，淡淡一笑，“娘娘明鉴，臣妾近日身体不适，未曾出宫门一步，不知所闻何事？”
“哦？”太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转向一旁的命妇，“李夫人方才说，听闻宫中有人传出‘废后’二字，不知是真是假？”
席间气氛骤然一紧。几位命妇低头不语，唯独苏婉柔轻轻一笑，语气温柔，“娘娘莫要当真，不过是些小人妄议罢了。太子妃贤德淑惠，岂会有人胆敢妄言？”
我抬眸看她，唇角微扬，“苏姑娘说得对，不过我也听说，苏大人近日与几位御史频频往来，倒是让人有些疑惑。”
她笑容一僵，随即恢复如常，“我兄长身为朝臣，自然要与同僚议事，有何奇怪？”
“是么？”我轻轻放下茶盏，声音不大，却清晰可闻，“可据我所知，他们议论的，可是关于沈家的罪证呢。”
席间一片寂静。
太后眯起眼，缓缓捻动佛珠，“此事，哀家倒是头一回听说。”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娘娘，臣妾不敢妄言。只是昨日夜里，有御史府中仆从逃出，带出一封密信，信中提及苏大人与几位御史合谋，意图弹劾沈家谋反。”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苏婉柔脸色骤变，强作镇定道：“太子妃此言，未免太过武断。我兄长忠心为国，怎会做出这等大逆之事？”
“忠心为国？”我冷笑，“那你可知，他们准备何时动手？”
她咬住嘴唇，不再说话。
太后沉吟片刻，看向我，“沈家如今如何？”
“回娘娘，尚未有动作，”我垂眸，“但臣妾相信，陛下必然已有安排。”
太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缓缓道：“是啊，陛下……自有安排。”
我心中微微一动，太后这话，似乎并不完全站在裴昭那边。
宴会散去后，我回到东宫，换下礼服，独自坐在书房中。夜色渐浓，外头传来敲门声。
“娘娘，陛下召您入宫。”宫女低声禀报。
我披上外衣，踏入夜色。御书房灯火通明，裴昭坐在案前，神情冷峻。
“你果然还是不肯罢休。”他开口，声音压抑着怒意。
我静静看他，没有否认。
“你故意放出‘废后’之言，是要逼我低头？”他质问。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缓缓道，“你若想动沈家，我便让你连我这个太子妃也留不住。”
他猛地起身，大步走到我面前，眼神凌厉，“你以为我会怕你威胁？”
“我不是威胁你。”我迎上他的目光，“我只是告诉你，我不再是你手中的棋子。”
他沉默片刻，忽然低声笑了，“沈知遥，你还是和从前一样，不肯低头。”
“因为我知道，”我直视着他，“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结局。”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哑，“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轻轻一笑，“一个能做自己决定的女人。”
他伸手想拉我，却在半空停住，拳头握紧又松开。
“你赢了。”他最终说道，声音里透着疲惫，“你想走，我放你走。”
我看着他，心里竟生出一丝陌生的怜悯。
“不是你想放我走，”我轻声道，“而是你已经无法留住我了。”
我转身离去，身后是他沉重的叹息。
回到东宫，沈知墨已在书房等候。
“我刚刚得到消息，”他低声说，“裴昭已下令彻查苏文远，同时命人封锁御史府。”
我点头，“很好。这场戏才刚开始。”
他看着我，眼中带着担忧，“姐，你真的打算就这么走下去？”
我望着窗外夜色，轻声道：“我早就没得选了。”
他沉默片刻，终是叹气，“那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我拿起桌上一封信，缓缓展开，“让苏婉柔知道，她靠错了人。”
夜更深了，我坐在灯下，看着桌上摊开的密信。信中提到，裴昭曾亲自见过苏文远，两人之间似乎另有交易。
我轻轻摩挲着信纸，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
这一局，才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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