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叶缩在车厢里,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铁锈味,窗外的景色像放电影一样掠过。山峦渐渐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辽阔的平原。她真的一个人跑出来了,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心里空落落的,又像装满了什么说不出口的情绪。
货车“嘎吱”一声停了下来,眼前的城市大得让她有点发懵。高楼大厦直直地杵在那儿,和书里写得一模一样,可现在亲眼见到,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老赵一边锁车门,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这儿是我的老家,媳妇出车祸后,我再没回来过。”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想看看她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就这么一待,竟待了这么多年。”
老赵从路边摊买了几笼包子递给她,热气腾着白雾,香味钻进鼻子里。他看着她,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小姑娘,你真的不回家?外面不好混啊。”岑叶低头啃了一口包子,嘴里的馅儿还烫得直呼气。“嗯,我不走。”她抬起头,眼神硬得很,连声音都带着一丝倔强。
“啧,怎么这么犟呢!”老赵摇了摇头,扯了扯嘴角,“行吧,三天后我在这儿等你。你不来,我可真走了啊!”
岑叶没说话,只是鞠了一躬,轻飘飘地道了句谢谢。老赵叹了口气,知道这丫头犟得很,他想着,就让她自己在这儿吃点苦头吧,到时候再带她回去也来得及。走之前,老赵还特意帮她订了间旅馆,嘱咐她别乱跑,饿了就去买点饭吃。
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可等老赵一走,岑叶躺在床板上,望着天花板发呆。空气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搅成一团。她想到王家那些人,想到村里那些有钱有势的家伙,他们要是为难他们怎么办。
岑叶从小就知道爸妈偏心老二,四岁那年,她趴在房门外,听见爸妈说:“要是咱们只有老二一个孩子就好了,负担能轻不少。”那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耳朵里,痛得她咬紧了牙关。后来日子久了,他们对她的冷淡越发明显,而她只能装作听话,拼命证明自己比弟弟强,可结果呢?她的努力被当成理所当然,稍有不足就被责备,“白养你了!”
岑叶盯着头顶昏暗的灯,眼里湿漉漉的。小时候,她总天真地以为父母会爱每一个孩子,可自从懂事之后,她明白了——他们的“好”,不过是她还有价值罢了。这不是爱,爱不该是这样的,爱该像他们对待弟弟那样,不需要交换,不需要条件。她恨这种施舍式的“爱”。
“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你们根本不会爱我,我也……不爱你们!”岑叶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啪嗒”一声掉在枕头上。她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珠,在灯光下忽然注意到手腕上的平安绳。那是银乡给她编的,也不知是几岁的时候,一直戴到现在。她慢慢把它摘下来,捏在手中端详了许久,记忆里那个模糊的妈妈似乎也曾温柔过。
突然,她猛地把绳子甩进垃圾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算了,你们有权利不爱我,我又有什么资格恨你们?我们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