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聚会

宁莔对着镜子最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低马尾，长发如瀑般垂在肩后。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中莫名的紧张感。不过是个初中同学聚会，有什么好紧张的？她对自己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手机震动起来，是李含蕥发来的消息：“出发了吗？别迟到啊！”

　　宁莔快速回复：“马上出门，又不是去见总统，急什么”

　　“但可能会见到某个人哦”李含蕥附加了一个坏笑的表情。

　　宁莔的脸微微发热，把手机塞进口袋，抓起外套出了门。李含蕥是宁莔初中时期最好的朋友，即使是初二宁莔从八班到了十班也依旧玩的很好，甚至连她是宁莔这件事李含蕥也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聚会地点定在初中时常去的那家KTV。宁莔推开门，喧闹声和熟悉的歌声瞬间将她包围。房间里已经聚集了二十多人，三三两两地聊着天。

　　“宁莔！这里！”以前的班长向她招手。

　　她笑着走过去，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全场，然后突然定格在班长旁边的那个人。

　　陈夕桐。

　　宁莔的心猛地一跳。自从初一结束那次绝交后，她们再也没说过话。后来宁莔到另一个班级，她们就像陌生人一样，彼此视而不见。宁莔曾无数次回想，究竟自己做错了什么，让陈夕桐如此讨厌自己。而那个理由——“你不让我和别人玩得好”——至今仍让她感到困惑和委屈。

　　她找了个位置坐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余光里，她注意到陈夕桐也在看她，但当她们的目光即将相遇时，陈夕桐迅速转向了别处。

　　“听说你和余一还在一个班？”李含蕥的女生问道。

　　宁莔点点头，努力把注意力拉回对话中：“对啊，还有张天祁，我们都在二班。”

　　“哇，你们铁三角还在一起啊！”

　　“差不多吧。”宁莔笑了笑，心里却想着余一根本不是三角中的一角，而是她心中独自占据整个舞台的主角。

　　聚会进行到一半，宁莔决定去洗手间透透气。她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禁回想起初中时光。那时候她和陈夕桐还形影不离，一起分享零食，一起写作业，一起上厕所。

　　卫生间的门被推开，镜子里出现了陈夕桐的身影。

　　两人通过镜子对视了一秒，空气瞬间凝固。

　　“嗨。”宁莔先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陈夕桐点点头，走到旁边的洗手台，沉默地洗着手。气氛尴尬得让人窒息。

　　“最近怎么样？”宁莔试图打破僵局。

　　“还行。”陈夕桐简短地回答，关掉水龙头，抽了张纸巾仔细擦手。

　　宁莔深吸一口气，决定直面这只房间里的大象：“陈夕桐，我知道你可能不想提，但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想告诉你，对于曾经让你感到不舒服的事情，我很抱歉。虽然我至今不太明白具体是什么事。”

　　陈夕桐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她抬起头，通过镜子看着宁莔：“都过去了。”

　　“对你来说可能过去了，但对我来说，失去你这个朋友一直是个遗憾。”宁莔转过身，直面着陈夕桐，“我曾经真的以为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陈夕桐终于也转过身来，她的目光复杂难辨：“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至少告诉我，我真的那么令人讨厌吗？”宁莔的声音微微颤抖。

　　“你从不令人讨厌。”陈夕桐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恰恰相反。”

　　宁莔困惑地皱眉：“那为什么...”

　　宁莔收到了和初一五四青年节不一样的答案。

　　就在这时，洗手间的门再次被推开，两个初中同学笑着走进来。陈夕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迅速转身离开。

　　宁莔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更加迷茫。

　　回到包间，宁莔注意到陈夕桐已经提前离开了。聚会在喧嚣中继续，但她已心不在焉。手机震动起来，是张天祁发来的消息：

　　“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复习？期中考试快到了”

　　紧接着又一条：“余一也去哦；）”

　　宁莔忍不住笑了。张天祁总是能精准地戳中她的软肋。她回复道：“好啊，叫上义念吧，她昨天还说想一起复习”

　　“Already did.明天十点见”

　　放下手机，宁莔的心情好了许多。无论初中有多少未解的谜团，至少高中她和最好的朋友一个班——包括那个让她心跳加速的余一。

　　第二天一早，宁莔提前十分钟到达图书馆。让她惊讶的是，余一已经在那里了，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提前到了。”宁莔开玩笑地说，在他对面坐下。

　　余一抬起头，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偶尔也得打破一下你对我的刻板印象，不是吗？”

　　“那我可得记入史册了，‘余一同学破天荒提前到场日’。”宁莔夸张地拿出笔记本，假装要记录。

　　余一伸手轻拍了一下她的本子：“省省吧，我只是昨天睡得早而已。”

　　他们的手有瞬间的接触，宁莔感到一阵电流从指尖窜上手臂。她迅速收回手，希望余一没有注意到她突然变红的耳朵。

　　“你俩又开始了？”张天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和李义念一起走过来，脸上带着了然的表情。

　　“日常拌嘴，不影响复习。”余一轻松地说，自然地挪了挪位置，让李义念坐在他旁边。

　　宁莔看着这一幕，心里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余一总是这样，对所有人都友好亲切，女生缘特别好。有时候宁莔会想，自己对他而言是否只是众多朋友中的一个？

　　“我们先复习数学吧？”李义念建议道，拿出了课本，“我函数都快愁死了。”

　　四人沉浸在复习中，偶尔小声讨论问题。宁莔注意到余一时不时地看她一眼，但当她的目光迎上去时，他又迅速看向书本。这让她心跳不已，既期待又害怕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休息时间，张天祁提议去买饮料。李义念跟着他一起去，留下宁莔和余一单独相处。

　　空气突然变得微妙起来。宁莔低头假装整理笔记，感觉到余一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昨天同学聚会怎么样？”余一突然问道。

　　宁莔惊讶地抬头：“你怎么知道我去聚会了？”

　　余一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张天祁说的。”他顿了顿，“见到想见的人了吗？”

　　宁莔心里咯噔一下。他是在暗示什么吗？还是只是随口一问？

　　“就普通聚会呗，”她故作轻松地说，“不过碰见了陈夕桐，你还记得她吗？”

　　余一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记得。你们...说话了？”

　　“简单聊了几句，还是老样子，神很难读懂她在想什么。”宁莔叹了口气，“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她突然讨厌我。”

　　余一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也许她并不讨厌你。”

　　“那为什么要那样对我？”宁莔不解地问。

　　“有时候人们会做一些奇怪的事，当他们...”余一的话没说完，张天祁和李义念就回来了，手里拿着饮料和零食。

　　“聊什么呢这么严肃？”李义念好奇地问，递给宁莔一杯奶茶。

　　“初中时候的八卦。”宁莔接过饮料，避重就轻地回答。

　　余一已经恢复了往常的表情，笑着接过张天祁扔过来的可乐：“在说宁莔初中时的糗事。”

　　“喂！”宁莔瞪大眼睛，“我哪有糗事！”

　　“需要我列举吗？”余一挑眉，“比如那次你...”

　　“闭嘴！”宁莔抓起一本练习册作势要打他，余一笑着抬手挡开。

　　张天祁和李义念交换了一个眼神，仿佛在说“又来了”。

　　“你俩能不能消停一会儿，图书馆都要被你们掀翻了。”张天祁无奈地说，但眼里带着笑意。

　　宁莔放下“武器”，哼了一声：“是他先招惹我的。”

　　余一耸耸肩，无辜地眨眨眼：“我只是说实话而已。”

　　就这样，四人又回到了熟悉的相处模式。但宁莔注意到，余一看她的眼神似乎与往常不同，多了一些她读不懂的东西。

　　复习结束后，他们一起走出图书馆。夕阳西下，天空被染成了橘红色。

　　“我和李义念顺路先走啦。”张天祁突然说，推着李义念就要走。

　　李义念愣了一下，随即会意：“对啊，差点忘了。明天见！”

　　没等宁莔和余一回应，两人已经快步离开，留下他们面面相觑。

　　“他们是不是太明显了？”宁莔忍不住笑出来。

　　余一也笑了：“张天祁从来就不是个 subtle的人。”

　　两人沿着街道慢慢走着，傍晚的微风拂过，吹起宁莔的长发。她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余一，发现他正看着自己，急忙转开视线。

　　“其实...”余一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昨天我知道你去聚会，不是因为张天祁告诉我的。”

　　宁莔的心跳漏了一拍：“那你怎么知道的？”

　　“我...”余一犹豫了一下，“我看到了你发的朋友圈。”

　　宁莔回想起来，确实发过一条聚会的动态，但很快就删掉了，因为觉得没什么意思。

　　“你居然看到了？我很快就删了啊。”

　　“我正好刷到了。”余一轻声说，目光望向远方。

　　宁莔的心跳加速。这意味着在她发动态的那短短几分钟里，余一恰好正在看朋友圈，而且注意到了她的动态。这能说明什么吗？还是她又过度解读了？

　　“你后来怎么提前走了？”余一突然问。

　　“就觉得没什么意思，而且...”宁莔顿了顿，“碰到陈夕桐有点尴尬。”

　　余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你知道吗，初中时有一次，我看到你在操场上哭。”

　　宁莔惊讶地看着他：“什么时候？”

　　“就是你和陈夕桐闹矛盾那次。你和张天祁哭诉，哭的很伤心，他告诉我了。”余一的声音很温柔，“我当时想过问问你，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宁莔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了。那段时间她确实很难过，但没想到会被余一看见。

　　“你为什么...”她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

　　“我只是不喜欢看到你难过。”余一简单地说，但他的眼神却复杂难懂。

　　他们走到了分岔路口，余一家往左，宁莔家往右。

　　“那就明天见？”余一说，语气中似乎有一丝不舍。

　　宁莔点点头：“嗯，明天见。”

　　她转身要走，却听到余一又叫住她：“宁莔...”

　　“怎么了？”

　　余一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笑了笑：“没什么，路上小心。”

　　宁莔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乱成一团。今天的余一太反常了，说了那么多奇怪的话，表现得也怪怪的。这让她忍不住产生希望，却又害怕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解读。

　　与此同时，余一站在拐角处，看着宁莔远去的背影，懊恼地揉了揉头发。

　　“差点就说出来了。”他自言自语道，“下次，下次一定告诉她。”

　　而就在不远处的街对面，陈夕桐静静地站在阴影中，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她手中紧握着一封信——原本打算在聚会上交给宁莔的信，最终还是没有勇气送出。

　　“祝你幸福，宁莔。”她轻声呢喃，转身融入夜色中。

　　一周后，宁莔收到一个匿名包裹，里面是她初中时遗落在陈夕桐家的一本书——《小王子》。书页间夹着一封简短的信：

　　“宁莔，对不起。我当时是讨厌过你。但后面，你成为我曾经最重要的人。但我发现你的目光总是追随着另一个人，而我无法忍受经常黏着我的你只是我的朋友。所以选择了最笨的方式离开你。希望你得到你想要的幸福。——永远祝福你的 C”

　　宁莔握着那封信，久久不能平静。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她感到一阵心酸，为年少时那个因为害怕受伤而选择伤害别人的女孩感到难过。

　　可能是当时宁莔太过果断，陈夕桐也觉得宁莔这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这本名为《误会》的书虽然被翻到最后一页，但中间的缺失却是整本书最重要的部分，宁莔还是错过了，难懂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