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殿侧殿之中,空气似乎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凝滞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每一缕微风都像是被锁死在空间里,沉闷的氛围压迫着每个人的神经,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流动的意义,唯有静默在无声地蔓延,将所有人的思绪拉入无尽的深渊。
苏窈蜷缩在冰冷的地砖上,脖颈处传来的火辣痛感犹如烙铁般嵌入肌肤,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会引发撕裂般的灼烧。殿门紧闭,将风雪与外界的一切隔绝在外,却也将她困在这片死寂的牢笼中。四周静得可怕,唯有她压抑着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而胸腔内那擂鼓般的心跳,则如潮水般撞击着她的耳膜,让她无处遁逃。
他走了。
他一身戾气与酒气缠身,仿佛是从某个破碎的梦境中走出的孤魂,步履踉跄间,却将那锁麟囊悄然带走。那囊中似有千般故事、万种宿命,而他的背影,则在昏黄的灯光下拖出一道难以言说的落寞痕迹。
那个锦囊,静静躺在手中,仿佛还残留着阿姐的温暖。里面装着的,是她的一缕青丝,还有那枚寄托着平安祈愿的符咒。这是她与阿姐之间,最后的联系,也是唯一的念想。血脉相连的情感,在这小小锦囊中凝聚,沉重却又脆弱得不敢触碰。每一次抚摸,都像是在心底撕开一道口子,让思念如潮水般涌来,却也让人不得不咬紧牙关,将眼泪生生忍住。
指尖轻颤着掠过掌心,那处肌肤仍留存着锦囊柔滑的余韵,此刻却只剩下彻骨的冰凉。泪水悄然滚落,没有一声呜咽,径直砸在冷硬的地砖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湿润痕迹。她的泪,并非为自己方才险些窒息的濒死一刻,而是为了……那个已被夺走的阿姐。心中的痛楚如潮水般涌来,无声无息,却几乎将她吞没。
不知过了多久,殿门被悄然推开了一道缝隙。一名身着青色宫装、面容沉稳的中年宫女无声无息地迈步而入。她手中稳稳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搁着一碗热气氤氲的药膳,以及一小盒散发着淡淡草药气息的药膏,静谧的空气中仿佛多了一丝暖意与生机。
“苏姑娘,”宫女的声音轻而平稳,透着一种训练有素的恭敬,仿佛连语气都被规矩打磨得一丝不苟,“奴婢是太后娘娘特意指派来伺候您的,名唤素心。这是太医开的化瘀膏,还有碗安神汤,您趁热用些吧,也好让身子舒坦些。”她的语调波澜不惊,却隐隐含着一抹关切,像是一汪浅水,在石面上无声地漫过。
苏窈缓缓抬起那张泪痕未干的脸,目光复杂地望向眼前这个陌生的宫女。素心?是监视的人?还是……太后特意派来“看顾”她这位替身的耳目?心底的疑虑如同细密的蛛网,悄然蔓延开来。
她没有言语,只是静默地轻轻点头,那细微的动作仿佛承载了千言万语,却都被压在了心底,化作一片无声的波澜。
素心轻轻放下托盘,上前一步,动作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将苏窈扶起,安置在软榻上。她取过药膏,用一块洁净的棉布蘸了些许,指尖微颤却又无比谨慎地涂抹在苏窈脖颈间那圈刺目的青紫指痕上。每一次触碰,都似蕴藏着无声的叹息,又像是在压抑着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
药膏散发着薄荷的清凉气息,轻轻涂抹在皮肤上,那微微刺痛的灼热感似乎被温柔抚平了些许。然而,素心指尖无意间的触碰,却像是一道无形的闪电,令苏窈整个身体骤然绷紧。这深宫中的每一个人,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仿佛携带着难以言喻的重量,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恐惧如同暗涌的潮水,无声地漫过她的心头,将她一点点吞噬。
“姑娘不必害怕,”素心似乎察觉到她浑身紧绷,语调依旧温和平稳,“陛下……只是太过思念娆贵妃娘娘,一时情难自禁。您与娘娘容貌如此相似,难免让人心生恍惚,触景伤情。”
情难自禁?触景伤情?
苏窈的心仿佛被一层寒霜覆盖,冰冷得令人窒息。那几乎将她扼住的力道,那双眼中毫不掩饰的暴戾与恨意,真的仅仅是因为……思念过甚?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盘旋,却怎么也无法与眼前的一切完全契合。那股强烈的压迫感,仿佛要将她的灵魂撕裂,可对方眼底深处那抹复杂的情绪,又让她难以分辨,这究竟是极致的爱,还是一种更深、更黑暗的情感。
她轻轻垂下眼睑,将眸中那抹交织着苦涩与嘲讽的复杂情绪悄然掩去,仿佛不愿让任何人窥见心底的波澜。
素心不再多言,手指轻柔而细致地将药膏均匀涂抹在伤口上,动作间透着几分小心翼翼。待收拾妥当,她端起那碗尚温热的药膳,眉眼低垂,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恭谨:“姑娘,喝了吧。太后娘娘特意吩咐过,让您安心休养,明日……还要去铜雀台呢。”她的声音如同微风拂过湖面,虽平静,却隐约牵动着人心底的一抹涟漪。
铜雀台?
苏窈的心骤然一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连呼吸都变得滞涩起来。她的目光凝在那扇朱漆雕花大门上,心头翻涌着难言的不安。那里,是皇长子萧珏的居所。仅仅想到他的名字,一股寒意便从脚底悄然攀上,令她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绢帕。
“小殿下……还好吗?”她的声音沙哑而微颤,带着一丝连自己也未曾察觉的不安。那个孩子啊——是阿姐用生命守护的孩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深处挤出来的,夹杂着无尽的忧虑与隐痛。
素心的动作微微一滞,抬眸看向她,目光中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小殿下……自出生便体弱多病,娆贵妃娘娘仙逝后,更是日夜啼哭不止。奶娘和宫人们轮番守候,却也……耗尽了心神,疲惫不堪。”
日夜啼哭不止……
苏窈的眼前,恍若浮现出一个羸弱的婴儿,蜷缩在冰冷的宫殿角落。失去母亲的他,声嘶力竭地哭喊着,那稚嫩的嗓音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回荡,却无人回应。心口骤然一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闷痛感随之蔓延开来。那孩子……又何尝不是命运无情捉弄下的另一个可怜人?
她默默接过药碗,温热的药汁顺着喉咙缓缓流下,浓烈的苦涩在舌尖蔓延。然而,这苦味却无法抑制住心底那股翻涌而上的酸楚,仿佛一缕无形的潮水,将她的情绪悄然淹没。
……
翌日清晨,雪终于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悄然洒落在覆盖着白雪的琉璃瓦上,折射出一片耀眼的晶莹光芒。寒意依旧咄咄逼人,空气冷冽得仿佛刀刃划过肌肤,带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肃杀之气。
素心轻手轻脚地为苏窈披上一袭素净宫装,那料子触感柔软却贵重异常。月白色的衣衫宛若清冷夜色,款式虽简约,却在袖口与襟边绣着几不可察的暗纹,低调中透着无与伦比的精致。镜中的少女眉眼如画,却带着几分病态的沉静,苍白的脸颊毫无血色,纤细的脖颈被一层薄如蝉翼的丝巾环绕,隐约遮住了那些刺目的指痕。这身装扮看似恰到好处,却又在无声间将她衬托得愈发单薄脆弱,恍惚间竟让人觉得,她像极了记忆深处某个早已模糊的身影,遥远而令人心颤。
“走吧,苏姑娘。”素心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与催促。
铜雀台坐落于宫城的西侧,距离昭华殿并不算远。一路前行,宫道上的积雪已被清扫得干干净净,露出底下湿漉漉的青石板,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泽。路过的宫人们见到了她们,无一不垂下头恭敬避让,然而,那些压低的眼帘却遮不住悄然流转的目光。苏窈的面容成为了他们视线的焦点,那一瞥之中夹杂着探究与好奇,更隐隐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怜悯,如同冬日里的一缕寒风,轻轻掠过心间,却让人难以忽视。
铜雀台的殿宇高耸入云,金碧辉煌中却隐隐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殿门前侍立的宫人们低眉垂目,个个屏息凝神,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仿佛生怕稍有不慎便会惊动什么沉睡的凶兽。整个大殿笼罩在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之中,令人不寒而栗。
素心轻步上前,低声通传。不多时,一位面容憔悴、眼下泛着浓重乌青的中年嬷嬷缓步迎了出来。她抬眼瞥见苏窈的一刹那,眸中飞快地掠过一抹惊讶,但很快便垂下眼帘,恭敬地俯身行礼:“奴婢见过苏姑娘。小殿下方才喝了奶,这会儿……正醒着。”她的声音低而沉稳,却隐隐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
苏窈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头那抹难以抑制的悸动强行压下,随着嬷嬷缓步踏入内殿。她的脚步虽稳,却掩不住眉间那一缕隐隐的不安与期待。
殿内,淡淡的奶腥味与药香交织弥漫,萦绕在空气中,挥之不去。昏黄的光线从窗棂间渗入,勉强照亮了屋内的陈设,却无法驱散那份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的悲伤。暖炉中的火焰跳跃着,发出细微的噼啪声,炽热的温度填满了整个空间,却依然融化不了那股深埋心底的哀痛,仿佛连空气都被这无形的情绪压得凝滞了。
摇篮静静地安置在窗边,柔和的光线洒落在青色的襁褓上,映衬出那小小身影的安详与恬静。他安然地躺在那里,仿佛是这世间最纯净的存在,被温暖的光辉轻轻拥抱着。
苏窈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放缓,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云端,轻盈得近乎无声。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向前靠近,生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宁静。周围的空气似乎也随之凝滞,连心跳声都清晰可闻。她的目光专注而谨慎,像是在接近一件易碎的珍宝,整个人融入了这无声的紧张氛围之中。
摇篮中的小婴儿紧闭着双眼,小脸皱缩成一团,皮肤泛出病态的红晕,呼吸急促而微弱。他的身躯是那样瘦小,宛如一只脆弱的小猫,仿佛稍一触碰便会折断。这就是……阿姐用生命换来的孩子?那个让她付出了全部,甚至生命的代价才降临世间的小生命?心中的疑问如潮水般涌起,夹杂着复杂的情绪,在胸膛里翻滚不息。
苏窈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酸胀感如潮水般蔓延开来。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微微颤抖着,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才敢朝着那张柔软的脸颊轻轻探去。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婴儿柔嫩肌肤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空气中的每一丝微颤都清晰可闻,而她的心跳也在这一刹那变得格外沉重,仿若承载了某种未知的命运重量。
“哇——!!!”
原本沉睡的小婴儿忽然睁开了眼睛,尖锐刺耳的啼哭声骤然划破了周围的寂静!那哭声如利刃般刺入耳膜,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与不安。小小的身体在襁褓中激烈地扭动着,仿佛试图挣脱某种无形的束缚,令人心头不由一紧。
苏窈的手僵在半空,仿佛被什么炙热的东西猛然灼伤,下意识地迅速收回!那突如其来的哭声尖锐刺耳,如一道惊雷劈入耳膜,竟让她的胸口一紧,心脏仿佛骤然停跳了一拍,连呼吸都短暂地停滞住了!
周围的嬷嬷与宫人们瞬间围拢过来,手忙脚乱地轻拍着、柔声哄劝:“小殿下莫哭……乖,不哭啊……”那急切又小心翼翼的语气,仿佛生怕稍有不慎便会惊扰了这金枝玉叶般的小主子。
“怎么回事?”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身后猛然响起,语调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怒火,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阴云,压迫感扑面而来。
苏窈猛地回头。
萧衍不知何时已站在殿门口。他仍旧身着那袭明黄常服,只是脸色较昨日愈发阴沉,眼底满是血丝,隐隐透出几许疲惫与暴戾,周身的气息冷冽而迫人,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了所有靠近的可能。他的目光先是在那哭闹不止的婴儿身上短暂驻留,眉心随之深锁,似乎压抑着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下一瞬,那双冰冷的眼眸骤然转向,如同利箭破空般,直直钉在僵立一旁的苏窈身上,寒意几乎要将空气冻结。
“是你?”他声音低沉,透着一丝危险的沙哑,仿佛从喉间挤出的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冰冷的锋芒,“你对他做了什么?”话音未落,他的目光已如刀刃般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将空气中的每一丝松弛都逼得无处遁形。
“臣女……臣女什么也没做……”苏窈的脸色如同被冰雪覆盖般苍白,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惧,微微颤抖着,“我只是……想看看他……”那话语仿佛从齿缝间挤出,断断续续,却又透着一股无法言明的执念。
“看看他?”萧衍步步紧逼,那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座即将倾塌的山岳,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你也配看他?你算什么东西?!”怒意翻涌间,他的眼神犹如刀锋般刺向对方,让人无从躲藏。
他的目光犹如淬了毒的利刃,冰冷而锐利,先是在她脸上稍作停留,继而滑向她脖颈间那条轻柔的丝巾,最终定格在她的眼眸上。那双眼,与苏娆如此相似,却在此刻盛满了难以掩饰的恐惧,仿佛一触即碎的薄冰。
“滚出去!”他骤然低吼,声音仿若暴怒的雄狮在咆哮,“都给朕滚出去!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许靠近铜雀台!”
宫人们被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素心满心担忧地望了苏窈一眼,眼中满是无奈,最终也只能缓缓退下。
殿内,只余萧衍、哭声不断的婴儿,以及面色苍白如纸、身形摇摇欲坠的苏窈。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格外艰难。苏窈倚在柱旁,眼中满是疲惫与绝望,那纤弱的身影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孤寂无助。婴儿的啼哭声回荡其中,更添几分凄凉。萧衍站在一旁,目光复杂地望着这令人心碎的一幕。
萧衍没有再看她,而是迈步走向摇篮。他缓缓俯下身去,注视着那个哭得声嘶力竭的小婴孩,眼底翻涌着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痛楚如针刺般扎在心口,怜惜似流水般漫过胸膛,愤怒如烈火般燃烧不止,而更深处,却是一种沉甸甸、挥之不去的无力感,压得他的肩膀几乎微微颤抖。
他伸出双手,动作略显僵硬,却带着异常的轻柔,小心翼翼地将婴儿搂入怀中。手掌笨拙地轻拍着孩子娇嫩的背脊,声音低沉而温润,似在努力安抚那小小的生命:“珏儿乖……父皇在这里……不哭了,嗯……”每一字都仿佛倾注了深藏的情感,连空气都似乎因他的语调而柔软了几分。
那声音,与他先前的暴戾截然不同,仿佛换了一副灵魂般,透着一种近乎生涩的温柔。
婴儿的哭声逐渐弱了下来,化作委屈的抽噎。小脸紧贴在父亲的胸膛上,仿佛从那温暖的怀抱中寻得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连呼吸也慢慢变得平稳而安心。
苏窈怔然凝视着眼前这一幕。那个宛如修罗降世般暴戾冷酷的帝王,此刻却怀抱着孩子,眉宇间竟隐约透出一抹脆弱与温情——那是属于凡人的柔软,一种她从未想过会出现在他身上的温度。
然而,这份温情仅仅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萧衍怀中轻抱着孩子,动作徐缓地转过身来。当他再度将目光落在苏窈身上时,那双眼眸已然失去了所有的温度,只剩下刺骨的寒意与毫不掩饰的厌弃。他的眼神犹如一柄锋利的刀刃,径直扎入她的视线,仿佛要将她的存在从这世间彻底剜除,不留一丝痕迹。
“看见了吗?”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宛若寒冬的夜风掠过,将空气中的每一丝温度冻结成无形的冰晶。字字如霜刃,锋利且精准地刺入听者的心底,不留余地。“他并不需要你。他惧怕你。你身上……早已失去了娆儿的气息。”那最后一句话,如同一把淬了寒毒的匕首,在无声中划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伤口。
“滚。”他轻启薄唇,冰冷的字眼如同寒冬中的一抹霜雪,透着刺骨的凉意,“别再让朕在这里看见你。”语调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疏离。
苏窈的身躯骤然一震,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所有的气力,连脸颊上最后一抹血色也无声无息地褪尽。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却如潮水般复杂,落在那个被父亲抱在怀中、此刻已安静下来的婴儿身上。而后,她的视线缓缓移向萧衍——那张冷若寒霜、毫无温度的面孔,犹如冬日的冰刃刺入她的心底。两道目光的交错间,一股窒息般的压迫感猛然攫住了她的胸口,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没有辩解,没有哀求。
她缓缓地屈下双膝,行了一个无声却庄重的礼。随后,她转过身去,那单薄的脊背挺得笔直,像是承载着某种无形的力量。她的脚步沉稳而坚定,一步一步,走出了这座充满悲伤与排斥的铜雀台,也仿佛走出了某种无形的桎梏。
殿外,阳光炽烈得让人无法直视,仿佛将整个天地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辉。积雪仍旧厚厚地铺在地上,宛如一层不肯褪去的银白绸缎。每一步踏下,都发出“咯吱”的轻响,那声音细微而清晰,如同雪地在低声诉说着冬日的秘密。
苏窈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灰蒙蒙的天幕上,那黯淡的色调仿佛压在人心口的一片阴霾。风掠过她的脸颊,轻挑起脖颈间的丝巾,刹那间,一抹狰狞的青紫露了出来,刺目而沉重,像是某种无声的控诉,又似一场隐秘伤痛的印记。
阿姐,这就是你拼尽全力、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守护的骨肉吗?那小小的生命,仿佛承载了你所有的执着与深情,哪怕天地倾覆,也难以动摇你这份坚定的守护之心。
而我,这个被硬生生塞进故事里的“替身”,甚至连靠近他一步,都仿佛是在触犯某种不可饶恕的禁忌。
深宫的路,果然步步难行,每一步都似踏在冰冷刺骨的雪泥之中,留下的是狼狈不堪、深浅不一的印记。脚下的寒意透过鞋底渗入心间,仿佛连呼吸都被这无尽的冷意冻结,唯有身后那串凌乱的足迹,诉说着一路走来的艰辛与挣扎。
(第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