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战

天庭凌霄殿的金砖映着云气，玉皇大帝执圭的手指抵着御座扶手，声浪撞在殿柱上碎成金粉："鸦灵破印噬人，已在人间结了怨障。着十二生肖下界为战神守护使，荡清邪祟便归位。"

风卷着天旨落向人间时，申猴正蹲在高铁轨道旁捻着颔下绒毛。他穿件石青色直裰，腰上系着赭色绦子，身后尾巴尖无意识地扫着铁轨，把刚落的霜花扫得簌簌响。

"呜——"

震耳的汽笛声炸起来时，申猴还在琢磨脚边这道闪着光的"铁长龙"是什么物件。驾驶舱里探出个戴安全帽的脑袋，司机师傅扯着嗓子喊："那边穿古装的！不要命了？是孙悟空吗？赶紧躲开！"

申猴耳朵尖抖了抖，尾巴"唰"地竖起来。他猛地蹦开半步，落在轨道旁的护坡上，对着疾驰而过的火车扬声应："我不是孙大圣！"话音没落，脚下云气一涌，直裰下摆被风掀起个角，人已飘出丈远——他得先去寻其他十一个同伴，哪有功夫跟凡人扯闲话。

云影掠过低矮的居民楼时，申猴鼻尖忽然嗅到股腥气。不是土腥，是带着点甜腻的血味，混在傍晚的煤烟里，刺得他眉骨发紧。

他敛了云头往下落，正落在栋老楼的院墙上。墙根下蹲个穿红棉袄的小孩，约莫四五岁，手里攥着半块掉渣的饼干。申猴刚要开口问，那小孩忽然抬起头——眼白全褪成了通红，像浸在血里泡过，瞳孔缩成针尖大的黑点，直勾勾地盯着他。

"咯咯。"

小孩笑起来，声音却不是童声，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跟申猴先前在天庭听闻的鸦灵声息对上了。他看见小孩后颈浮着道淡黑的印子，像只蜷缩的鸦爪，正随着小孩的笑微微动。

申猴尾巴瞬间绷直，指尖已扣住了腰间的短棍——那是他从花果山带的石棍，虽不比金箍棒神异，打邪祟却够劲。他没敢贸然动手，只沉声道："鸦灵？附在稚子身上算什么本事？"

红眼睛小孩歪了歪头，红得发黏的眼珠转了转，忽然朝他伸出手。不是要抓，是往旁边指——院墙那头的巷子里，不知何时飘起了淡黑的雾，雾里隐约有翅膀扇动的声音，正慢慢往这边涌。

看来这恶灵是想拿小孩当诱饵。申猴喉间低低"嗤"了声，脚在墙头上一点，身影晃了晃已落在小孩身边。他没碰那孩子，只将短棍往地上一顿，石棍触地的瞬间，院墙上的砖缝里忽然窜出青藤，缠藤似的绕着小孩围了个圈——是他用本命灵力布的障，暂时能把鸦灵的邪气困在孩子体外。

"等我寻着同伴，定要把你这藏头露尾的东西扒出来。"申猴盯着那片黑雾哼了句，眼角瞥见小孩通红的眼睛里闪过丝极淡的怯意，像是被附的孩子自己在挣扎。他顿了顿，又补了句，"你且撑着，不会让你被邪祟吞了。"

黑雾里传来声尖啸，雾团猛地往圈子撞了下。青藤晃了晃，渗出点翠色的光。申猴握紧石棍站起身，知道这只是开始——要荡清这人间的邪祟，怕是得先把这躲在暗处的鸦灵揪出来才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