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荣安收剑入鞘时,夜风卷起沙尘,扑在她汗湿的后颈上。远处传来守卫换岗的脚步声,比平日急促些,像是踩在鼓点上。她抬手抹了把脸,指尖触到额角一道旧疤——那是两年前在在皇宫宴会上被偷袭留下的。
校场边的营帐里透出微光,萧庭初的影子映在帐布上,晃动得厉害。沈荣安眯起眼,隐约听见他跟人说话的声音。她系紧剑鞘,转身朝自己的营帐走去。
刚走到门口,忽听得"咔"的一声轻响,像是树枝被踩断。她猛地回头,只见暗处有团黑影一闪而过。她没声张,只将腰间的短匕握得更紧了些。
营帐里,铜盆里的炭火将熄未熄,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沈荣安解开外袍,正要就寝,忽然听到一阵骚动。她抓起佩剑冲出去,只见几个巡逻的士兵神色慌张地往北门跑去。
她皱眉跟上去,远远看见萧庭初也披着外袍站在那里。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但沈荣安注意到他的手一直按在剑柄上,指节发白。
突然,一声闷响划破夜空。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哨塔上的守卫捂着脖子栽下来,一支弩箭深深插在他的脖颈里。
"敌袭!"萧庭初大喝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兴奋。他转身就要跑,却被沈荣安一把抓住胳膊:"等等!"
"你拦着我做什么?"萧庭初甩开她的手,眉头皱得死紧。
"那边!"沈荣安指着东南方的树林,"你看树影的晃动,不是风,是人。"
萧庭初眯起眼仔细看去,果然发现异常。他咬牙道:"你重伤未愈,断后需要经验。"
"我熟悉地形,能引他们入陷阱。"沈荣安说着,已经朝马厩跑去。
"疯女人!"萧庭初骂了一句,却还是转身招呼人马。
沈荣安翻身上马时,左手旧伤隐隐作痛。但她没管这些,策马直奔东南方向。身后传来马蹄声,是萧庭初带人跟上来了。
林子里黑黢黢的,只有月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沈荣安勒住缰绳,示意身后的士兵噤声。她屏住呼吸,听着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三路分进,包围营地。"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沈荣安心头一震,这口音不像是北狄人。
她打了个手势,示意身后的队伍分成两组。自己带着几个精锐悄悄绕到敌人背后。
忽然,一支箭擦着她的脸颊飞过。沈荣安心头一紧,知道暴露了。她当机立断,策马冲出树林。
"杀!"她一声令下,弓箭手齐发。黑暗中,敌人措手不及,顿时乱作一团。
萧庭初那边也响起了喊杀声。沈荣安借着月光望去,只见他挥舞长枪,所向披靡。但很快,她发现不对劲——敌人的阵型太过整齐,像是早有准备。
"他们在诱敌深入!"沈荣安心中一惊。她打马回转,想给萧庭初示警,却发现他已经陷入重围。
情急之下,她抽出火折子点燃挂在腰间的火把,朝着萧庭初的方向连挥三下。这是军中的紧急信号。
萧庭初看到信号,眼神一亮。他突然虚晃一招,带着队伍向西撤退。敌人果然追了上去。
沈荣安看着敌人完全进入河道,立刻下令放水。事先埋好的机关启动,河水奔涌而出,将敌人截成两段。
萧庭初趁机杀个回马枪,两面夹击。敌人这才发现中计,开始慌乱起来。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敌人终于撑不住,开始溃逃。但沈荣安注意到,他们的撤退也很有序,似乎有人在暗中指挥。
"别追了!"她拦住想要追击的萧庭初,"他们还有后手。"
萧庭初擦了把脸上的血,笑道:"没想到你这么果断。"
沈荣安没理会他的夸奖,而是盯着战场中央的一面黑色旗帜。那上面绣着一只狰狞的狼头,她从未见过。
"这不是北狄的军队。"她低声说道。
萧庭初闻言,脸色也凝重起来:"确实不像。"
这时,天边泛起鱼肚白。沈荣安这才感觉到手臂上的疼痛。她低头一看,不知何时被划了一道伤口,血已经浸透了衣袖。
"你受伤了!"萧庭初惊呼。
"没事。"沈荣安扯下一块布条包扎,"比起这个,我更担心那面旗子。"
萧庭初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面破损的盾牌:"这纹路……有点像前朝的军徽。"
沈荣安瞳孔一缩。前朝?那不是宁玄大师的……?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忽然感到一阵眩晕。昨夜激战消耗太大,加上旧伤复发,她整个人晃了晃。
萧庭初伸手扶住她:"你太逞强了。"
"我没事。"沈荣安推开他的手,但脚步还是有些虚浮。
萧庭初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忽然笑了:"你知道吗?刚才背靠背作战的时候,我觉得咱们还挺默契的。"
"战友之间本该如此。"沈荣安淡淡地说。
萧庭初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说得对。"
晨光中,两人并肩而立。远处,残破的军旗在风中飘扬,隐约能看到上面的狼头图案。新的一天开始了,但这场战争,或许才刚刚拉开序幕。